第4章银链“叮铃”作响
马车在颠簸不平的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单调而规律的“骨碌”声。
沈琼琚蜷缩在车厢一角,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沉入了一片混沌。
恍惚间,那单调的车轮声变了调,化作了另一种更加刺耳、更加令人牙酸的声音——
哗啦……
锁链将她从冰冷窒息的水中提起,沈琼琚猛地呛咳起来,肺里火烧火燎的疼。
她被铁链吊在水牢中央的刑架上,整个人都泡在齐胸的寒潭里。
嬷嬷们得了命令,变着法子折磨她,将她一次次沉进水里,直到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溺死时,又被猛地提起来。
濒死的窒息感让她浑身痉挛,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脸上,却透出一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啧,真是个绝色美人,怪道裴相舍不得杀。”一个嬷嬷的声音混在水声里,模糊不清。
另一个压低了嗓门,“何止舍不得,你没听见吗?夜里那动静……相爷夜夜都来。”
“我听说了,相爷还喊她嫂嫂呢。这身份可就……”
“嘘!你不要命了!”
议论声断断续续,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沈琼琚的耳朵里。
白日的水刑终于结束,她像一具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被拖回干燥些的牢房,扔在冰冷的草堆上。
身上湿透的囚衣黏在皮肤上,冷得她牙关都在打颤。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步履很轻,却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瞬间驱散了地牢里原有的霉腐味。
是裴知晦。
他一步步走近,皮靴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最终,他在她面前停下,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嫂嫂。”
他开口,嗓音清冽,却透着一股病态的缱绻。
“今日,过得可好?”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诡异,可那双眼睛里,却淬着冰冷的恨意。
沈琼琚闭上眼,不去看他,也不回答。
她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
“不说话?”裴知晦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看来是白天的水刑还不够,嫂嫂还有力气跟我置气。”
他将她扔在牢房深处那张唯一干净的床上,床腿上拴着长长的银链。
他欺身而上,高大的身躯带着绝对的压迫感,将她牢牢禁锢。
“裴知晦,你杀了我吧。”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杀了你?”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话语却残忍至极,“太便宜你了。”
他抬手,解开了她湿透的囚衣衣带。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的肌肤,让她冷得一哆嗦。
“我兄长在闻修杰的大牢里受了多少折磨,我就要让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他的手指划过她光滑的背脊,激起一阵战栗。
“他死的时候,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而你,”他的声音陡然转厉,“你却在仇人的身下婉转承欢!”
“嫂嫂,你怎么能这么贱?”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郁的恨意。
沈琼琚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他话语里的怨毒。
她想辩解,想说不是那样的,她是为了救他,却无法出声。
银链“叮铃”作响,清脆又靡乱的声音让她的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之间来回拉扯。
马车夫一声拉长的吆喝,伴随着车轮骤然的减速和剧烈的颠簸!
沈琼琚猛地从那个冰冷窒息、充满银链声响的噩梦中惊醒。她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撞碎胸腔,冷汗浸透了内衫。
前世她被裴知晦疯了魔似的折磨,即便重活一世,也难以摆脱这梦魇。
这时,车帘被掀开一角,车夫那张黝黑朴实的面孔探了进来。
他声音粗哑:“小娘子,凉州府城到了,清河街就在前面。”
到了?
沈琼琚深吸一口气,撩开车窗边厚重的布帘。
眼前是更为宽阔平整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青砖瓦房。
行人商贩往来,虽谈不上多么繁华热闹,却自有一种府城特有的秩序与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