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凌霄锁月：十六
第八十四章凌霄锁月：十六◎没什么好遗憾的了。◎那本《金庭夜雨》此刻还藏在云之墨的袖中,只需奚茴一个眼神，一句呢喃，他便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认定了云之墨是她所爱之人,也明白那本书的真正用途。
哪怕没有经历过死亡这一遭，奚茴也早就想与云之墨试一试狐妖新月曾与她说过的事.如今才从晏城的劫难中回过神,下一回她何时病死也不知,不如趁着她还活着的时候及时行乐,以免将来死了成了一缕魂,再想与云之墨亲一亲也难了。
柔软的手指挠着云之墨的手心,因紧张，奚茴将自己的嘴唇咬红，此刻她媚眼如丝,落在云之墨眼里极为诱人，像是这世间一切皆化作虚无，唯有面前的少女才是真实的。
欲由爱而生,只肖奚茴一个眼神云之墨便可沉沦欲海,不管不顾地奔赴她而去。
可这一瞬,云之墨几乎不敢去看奚茴的眼，他知道她有些醉,便只能在心底当做她是在说醉话。
手抚上了奚茴的后脑,他将人抱在了怀中，此刻再去看天空,成千上万盏天灯分不清你我,而那个写了“长久”二字的天灯已经不知飞向何处,看不见灯影,也不见长久。
他曾在轮回泉中拥着她，也是奚茴陪着他看过他此生所见的第一场日出，那是他看到的第一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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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宁卿的胸腔砰砰乱跳，她又想起在晏城见识过云之墨的眼泪，见识过他不顾一切燃烧自我命火的疯魔，又觉得他会为了奚茴的命牺牲至此，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奚茴也没要云之墨的回答，她知道云之墨从不骗她，她给予了对方十足的信任，之所以说这一句，不过是即将死亡的自我安慰。因为她知道人死后会化作鬼魂，而云之墨也曾答应她，哪怕她成了鬼他也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奚茴不畏惧死亡，在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之后，有过短暂的伤感也就释怀了。
回到客栈,一小坛桃花米酿见了底,奚茴的脸也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
云之墨被奚茴推得半倒，呼吸的每一口气里都有她身上的馨香。
他缓慢地张开双手，命火于周身点燃的那一瞬，云之墨闭上双眼，握紧拳头来克制被抹杀的恐惧，只一声轻唤：“来取。”
奚茴的确不太困，可她喝了太多的酒，到了这时再没推到云之墨与他亲近的力气了，只含糊地喷出一口热气，亲昵地用鼻尖蹭了一下云之墨的下巴，道：“那本书，下回我们再看吧。”
宁卿摇头：“那个阵，于你无用。”
沉黑中，云之墨唤了一声司玄的名，寂静里，一股微弱的震动像是心跳，他知道他听到了，从云之墨的意识出现犹疑的那一瞬，司玄便可随时醒来。
“你在晏城见她死而复生，后又将她的意识拉入这方小世界，必然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云之墨的双眼沉着地盯着宁卿的眸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奚茴其实不太累，她想说她都已经睡了七十多天了，这才玩儿一天又怎会累？即便她从未与云之墨行过欢，即便她感受到了云之墨的身体与行动不符的热情，却也默契地明白他此刻并不想与她一起看书。
她从试探喊他的“影子哥哥”，到后来牵着他的手护着她喊的“哥哥”，又到一次恼羞成怒地直呼他“云之墨”，每一道声音都在云之墨的耳畔响起，那么近，那么真实。
他极力克制着心头的野兽，便是抱着奚茴的手臂都在颤唞，又像是哄小孩儿般抚摸着奚茴后脑的发丝，顺着她的背轻声问道：“玩儿了一天，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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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想法皆在他回到行云州曾经的问天峰下，看见鬼域上即将干涸的轮回泉的那一瞬被打破。
一边问，一边顺着云之墨的手臂往上摸，她依稀记得云之墨的袖子里能藏下万物，那本书也是藏在这儿的。
怎么会不怕呢？
却没想过到如今，他连去碰一碰奚茴的勇气都没有。
在刚得知奚茴生病时，云之墨便想过奚茴哪怕死了他也不会放开她，若不治之症当真好不了，不如便让她没有痛苦地死去，再将魂魄收于引魂铃中。借尸还魂也好，分她命火让她维持魂魄的完整也罢，他总有办法能与奚茴永远在一起。
“我不会让你死的，小铃铛。”
也许这种话也只有这个时候，奚茴才真的有胆量与云之墨挑明。
奚茴跌跌撞撞地引云之墨去了软塌，她已经没力气再往床边走了，便只能推着云之墨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撑着他的胸口，近距离地去看他的脸。
所以在奚茴酒醉时倚在云之墨的怀里问出那句话后，云之墨无法回答她，她不知她真正的死亡意味着什么，若鬼域向曦地彻底融合，这世间就再也没有奚茴了。
他便不一样了。
奚茴喃喃着，云之墨没看她的脸，他也不敢去看，他怕他对上奚茴的眼神，到时自己眼底的幌神被她捕捉，她便要知道他陪不到她那么长的时间了。
奚茴不满地动了动，她察觉到了云之墨的变化，就压在了她的腿下。
“小铃铛。”云之墨轻声道：“好好睡一觉吧。”
“哥哥不要杀他。”奚茴抱住了云之墨的腰：“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做好随时要死的准备。”
宁卿动了动嘴，她竟发不出声音。
红枫林的风骤起，吹落了满枝的树叶，宁卿察觉到有人闯入了她的小世界里，恍惚地转身，却见到了一张意外的脸。
但那是在他经历过晏城狂风骤雨一日之前，要再一次承受奚茴死去，便会彻底要了他的命了。
可也不是毫无意义的，只要是为了奚茴，只要能换回一个健康的小铃铛，便不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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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到底是舍不得的。
云之墨自我安慰，他本就是从旁人的杂乱思绪中衍生而来，这条命，这缕魂是捡来的，是伴随司玄坠入轮回泉，得轮回泉填补才拥有的，所以他即便消失……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云之墨的心在这一瞬沉了下来，所有旖旎消散，他喉结滚动，一丝声音也无法发出来。
他就快沦陷了，一颗心炙热得彻底化作了火种，浑身上下烫得在冬季里生出了薄薄一层汗。
“司玄。”
“我不困。”奚茴揉了揉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手指轻轻地按在云之墨跳动的心口道：“哥哥，其实我知道的。”
云之墨从袖中慢慢拿出了那本《金庭夜雨》，他看了一眼书封，自嘲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