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烈阳之风:十
第六十二章烈阳之风:十
◎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屋内没点灯,难得明亮。布上眼前的猩红渐渐退去,奚茴才看清了云之墨的脸。她立刻扑向了对方的怀中,心中惊疑未定,只听见砰砰乱响,又松了口气,总算从那噩梦中脱身。
奚茴拥抱云之墨的手很紧,以前她总觉得云之墨的身上太烫了,此刻才发现只有这样滚烫的温度能退散她因梦境中窥见的秘密浑身发冷的寒意。
“别怕,小铃铛。”云之墨轻轻抚着她的背后,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把了一下脉,奚茴比起在城外那时好上许多。
“哥哥……我麻烦了。”奚茴眼眶溼潤,鼻尖酸涩,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可眼泪到底没流下来。微涩的声音低低地在云之墨的耳边响起,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怎么办?我好像是个怪物……”
她可能真的是怪胎,行云州里的人或许真的没有说错,她在梦境里清晰地感受过自己的死亡,又莫名其妙重新活了过来。
奚茴想劝解自己那只是梦,可梦境感受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确切地知道这些都是发生过的。
所以岑碧青曾亲眼看见了她死而复生。
结契后到他们这种地步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荀砚知以前从没想过离开赵家,可近来这个念头时时闪现于脑海,他不想见赵欣燕,可能赵欣燕也不愿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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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茴眯起双眼,远处的街市上还有些珠宝店被人抢夺,行云州的弟子穿梭其中勉强维持秩序,而在这些混乱中,一抹玄色的身影立在某一处重檐顶上。
他呼吸一窒,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视线如同黏在了奚茴的脖间,直到她不安分地动弹,又用手推他胸口时,云之墨立刻抓住了奚茴的手腕。
奚茴轻声问道:“哥哥,这个世上有死而复生的人吗?”
奚茴重新低下头,抿了抿唇道:“我看见了荀砚知。”
云之墨听完她说的话,身上的热度都降下去了。
奚茴说的道理,与荀砚知生平所听都不一样。
云之墨的声音很轻,用就像在给小孩儿讲故事的口气:“我不曾见过死而复生的人,三魂七魄一旦彻底离体便是死亡,而这世间所有法术符咒都只能保证魂魄的清醒,即便有借尸还魂,也非真正的活着。”
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有再见过赵欣燕,荀砚知的心里有根刺,赵欣燕以剑指他脸的画面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口,而他也知道,他与赵欣燕再难回到以前的关系了。
奚茴如何会看见?云之墨的心里无数疑惑都开不了口。
怪物二字,从来都是别人说奚茴的……云之墨不知她梦见了什么,在害怕什么,又为何会这样称呼自己,他只是沉默着。
奚茴的鬓角还有薄薄的汗水,此刻整个人坐在了他的怀中被他抱着,云之墨听见这声夸赞恍惚了片刻,心尖发麻,又将奚茴搂紧了些。
荀砚知摇了摇头。
话本上说,白龙僧人已经死去两千多年,便表示这两千多年来荀砚知都在赵家,做赵家后人的鬼使。
“你不是怪物,小铃铛。”云之墨道:“若说生来与众不同,何知不是天赐?是怪物又或妖孽,皆是旁人所说。你从来不在意别人说法的,这个念头不要再有,也不要动摇。”
身世由不得自己,可活成什么样,可以自己决定。
云之墨心里略沉,又问:“看见他出何事了?”
许久静默,云之墨就这样抱着奚茴没动,二人也没出声。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奚茴慢慢放松了身体,就让自己软绵绵地坐在他的怀里,享受片刻安宁与安心。
奚茴终于从寒冷中脱离,身上渐渐暖和了起来,云之墨就像是一个火炉,她的冷汗转成了热汗,便想往外脱离些喘口气。
许久静默,荀砚知轻声道:“我想……看一次日出。”
一样的特殊,一样的孤独,所以才会彼此吸引。-火烧云使轩辕城不分昼夜,唯有客栈上方破开了一线,可以看见阳光逐渐消失,透着黑夜里的月光。
荀砚知笑道:“多谢你,奚茴姑娘,你真的和其他行云州人不一样。”
“哥哥,你真好。”奚茴是个直接的人,面对云之墨也藏不住心事,心里想什么就这么说出来了。
过去两千余年,他什么都经历过了,甚至因为死亡后与赵家人结契而能于夜间观物,可他始终没有见过光的样子。
奚茴与云之墨不一样。云之墨生来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他知道自己是残缺的一片灵魂生出了自我意识,他也知道自己的未来应当如何走——摆脱封印,掌控身躯。
奚茴对荀砚知的过往并不在意,只是奇怪为何她会看到对方的平生经历,甚至能在那一场场犹如幻境的画面里感受到温度与情感。
犀利的目光叫奚茴背后发寒,莫名有种做错事被抓包的感觉,她撇嘴,问荀砚知:“你赵欣燕的鬼使,在这个时候给我送吃的,里面该不会下毒了吧?”
荀砚知看穿了她的心思,本想过的解释也卡在了喉咙里,他知道奚茴其实很会耍小聪明,可某些情况下又意外的单纯。
非人,非妖,非鬼,非怪,也非神明。
那是云之墨,给她找吃的去了。
荀砚知愣怔,是啊,没有人拦着他,他是已经结契的鬼使,无惧阳光日晒,从前他没为自己考虑过,如今只是想看看日出而已。
远处还在闹腾,天空红云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或背着行李,或抱着小孩儿,还有许多在昨天就被鬼魂吸食了许多阳气,昏昏沉沉也不知要如何逃命。
奚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具身体明明有过两回起死回生,却依旧抵抗不了病痛与饥饿。
奚茴垂着头,汗湿的发丝黏在了脖子上,白皙的皮肤上沁出了薄薄的汗水,衣襟内锁骨下方的朱砂痣若隐若现,少女的幽幽香气连带着她身上蒸腾的热气直钻入云之墨的鼻子。
他浅浅一笑,只以手掌轻轻顺着奚茴的发丝,于心中喃喃。
奚茴表现得轻松自在,心中却有个声音期待地怂恿着荀砚知,抛弃赵家,抛弃赵欣燕。
桂花糕再往前推一些,奚茴的眼神余光瞥了一眼云之墨的方向,无人的街道没有食物,有人的街道乱作一团,想找到吃的一时半会儿真没那么容易。
荀砚知看向奚茴的双眼,这一瞬,他在她面前竟毫无秘密。
云之墨缓慢地睁开双眼,克制欲、望使他眼尾都染上了薄红,身体温度比以往高了许多,又因奚茴这句话,他渐渐把脑海中所有旖旎的纠缠抛去,逼迫自己清醒。
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奚茴耸了耸鼻子,顺着香味看过去,却见到张令她意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