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流云踏雪

踏雪站在不远处吃着冒芽不久的新草，沈澜倚着树干坐在草地上，低着头满是温柔地注视躺在自己怀里睡得深沉的妙人，一手轻轻搭在他细瘦的腰上，这才几日不见人越发显得清减。

慕云意枕在了他的腿上，侧着身子依偎在他怀里，身上盖着沈澜的外衣眉宇微微蹙起，修长的羽睫不安地颤动着，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沈澜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无声抿唇一笑，不由得回想起曾经在宫中与他似乎也是这般亲密，那时的他与林妃一同身居冷宫，弱不禁风地蹲在冷宫的院子里用一根柳条在沙地上温习着学过的字。

每一次看到他攀着临近宫墙的树翻入冷宫，慕云意总是满脸的欣喜，二人一齐坐在廊下看书，他给慕云意转述太傅对文章的见解。

每一章慕云意都听得极为认真，如视珍宝一般摸索着书上的墨迹。

慕云意是冷宫弃子，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一辈子都不得踏出冷宫半步，与他年纪相仿的皇子与世家子弟早已在国子监就学。

而他……连想要一本书都是奢望。

偶尔看书困顿了，慕云意就会靠在他的肩头上，合着双眼小憩一会儿，温热的鼻息撩拨着他的脖颈，睡得很是安稳。

沈澜还沉浸在过去回忆之中的时候，慕云意徐徐睁开了双眼，他错愕于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在沈澜的怀里毫无防备地睡着了，还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醒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沈澜回过神，朝着他抿唇勾起了一抹浅笑。

“嗯。”

慕云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一连数日都为大朝会及春猎之事忙碌，都未曾好好休息，实在是困顿得厉害竟能在马背上都合眼睡着。

“这里是西郊校场。现下时辰尚早，若还是困，陛下可以再合眼小憩一会儿。”

沈澜好不容易才抓到这么一个机会，搭在他腰间的手压根都舍不得放开。

慕云意感觉到了沈澜搭在他腰间的手，便晓得他的心思，直直坐起身，挑了眉宇。

“你说要给朕一个惊喜，莫不是诓朕，信不信朕治你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沈澜一笑而过，“臣给陛下的许诺，可有一句食言？”

自从那一夜之后，沈澜行事虽然荒诞无稽，但许诺过的事儿皆是一一兑现，从未食言。

“那朕倒是要看看，你口中所谓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沈澜拍了拍手。

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从林子里传来，离他越来越近。

阿肆从后面牵出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一身的鬃毛没有半点杂色，一双乌黑的双眼分外灵动，马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挂着一个铃铛。

这马……

慕云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越走越近的白马，仅仅一眼就已经被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此马论品相，论血统绝对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此马是出自漠北云水天山的素雪驹，生性桀骜不驯，极难驯服，因素雪驹饮云水而生，在漠北它亦被奉为天马，受人尊崇，而通体雪白的素雪驹更是万金难求。”

沈澜只不过朝着素雪驹走了几步，便引得马儿一声嘶鸣，抬起马蹄就想要蹬踹来人。

他只好悻悻地止住了脚步。

他收了这素雪驹快一年了，软磨硬泡依旧无法彻底驯服，想着自己已是有了踏雪，这白马能不能行事儿也无所谓，差了一个老道的马夫细细养着，倒也不算亏待了这好马。

素雪驹生来桀骜不驯，一旦认主却是最忠心耿耿，之前漠北也有进贡素雪驹，然而那些马与眼前这一匹白马相比，绝对是云泥之别！

素雪驹的毛色以素白如雪为稀，眼前这一匹素雪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色，俨然已是稀罕之物，若是放在族群之中亦是翘首的存在。

唯独这样的马极难驯服，却最通人性。

慕云意小步上前，素雪驹警惕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前蹄不停地扒拉着地面。

“陛下，小心些。”

沈澜担忧地拦住了他。

这素雪驹的脾性倔得很，他好几次都差点被这马撅了蹄子。

“无妨。”

慕云意才走近了一步，素雪驹就扬起了蹄子，狠狠一踏，想要逼退不断靠近的人。

他淡淡看着素雪驹，再行一步，就听见一声嘶鸣，而他并未止住脚步，反而伸手轻轻抚摸上了马儿的头，低声安抚。

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温柔的对待，素雪驹直直地盯着慕云意，在他摸上马头的时候竟是出人意料地放下了眼中的戒备，像是服从天子一般的缓缓低下头。

慕云意轻轻抚摸它的鬃毛，低声道，“以后朕会待你好，等一切功成名就，朕就让你回归云水天山可好？”

素雪驹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四只马蹄屈膝跪下，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陛下，素雪驹认主了。”

沈澜很是意外，原以为想要彻彻底底驯服这一匹素雪驹得花不少功夫，没想到慕云意竟然这么轻松地就将其拿下！

慕云意跨坐在了马背上，素雪驹稳稳站起，一声嘶鸣响彻云际。

“陛下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

沈澜双手环抱胸前，看向坐在马背上的人儿，眼里尽是笑意。

慕云意想了想，“流云。”

流云这名字倒是不错，流动的云彩是自由无羁的，随着微风吹拂可以到达任何一个想要去的地方，没有任何桎梏，没有任何束缚。

“陛下可喜欢臣为您准备的这一份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