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我不会后悔的
【芳菲殿】
“妾身见过陛下。”慕容雪朝着慕云意下跪行礼。
“慕容侧妃免礼。”
慕容雪并未起身，“陛下，还请恕王爷喧闹宫门之罪。他是上了年纪又因思子心切，才做出这么荒诞之事。”
“朕知道。所以朕请了侧妃入宫，一是为了照顾沈澜，二是为了稳住漠北王。”
慕容雪入了宫，沈冀北就算再疯也要看在妻儿的份儿上有所收敛，不会随意地胡作非为。
慕云意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慕容雪，让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知晓这位慕容侧妃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能人。
入漠北的这数十年间，她充分借用天时地利结合中原耕作的优势，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上修建了灌溉庄稼作物的地下通渠。
白日里烈日当空，通渠的水在泥沙之下滋润着根须，以此保证了作物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下能尽可能地存活下来，随着不断地改良通渠灌溉荒漠与戈壁的面积越来越大，形成了一个接一个的绿洲。
一条横遍漠北戈壁的通渠，让漠北迅速繁荣壮大起来，而漠北的各部族也愿意奉沈冀北为漠北的王。
“陛下您很聪明，不亚于当年的林妃。”
慕容雪微笑着说道。
“你认识朕的母妃？”
“何止认识，妾身与林妃曾是闺中密友，即使妾身外嫁漠北多年也依旧有书信往来。”慕容雪淡淡道，“只可惜，终究是命数蹉跎。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慕云意敛了眸子，当年父皇在母妃辞世之后焚毁了有关母妃的一切，他不知是父皇还在怨恨母妃，又或是想那么狠心地抹去一个人在这世上曾经留下的痕迹，是想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见慕云意神色黯淡，慕容雪大致上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当年的那一场动乱牵涉了太多太多，林婉不惜赔上整个林家和自己的性命也要隐瞒下来的那个残忍真相，不该让慕云意知道。
“陛下，妾身可否去见见世子？”
慕云意点了点头，“侧妃请便。”
【南沧使馆】
“王嫂，你是说陛下和漠北世子已经平安地回到了昭阳城？”云阳公主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进了姜玉泽所在的书房，一脸着急地问道。
“是。”姜玉泽点了点头，“这还真的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好在他们平安无事。”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云阳这几日悬在心间的不安骤然间烟消云散，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昭国的羽林军日夜不休地守在使馆外，使馆内的人不得出入使馆，任何一件送入使馆的物品都被一一细细检查。
“等追查出了背后真凶，我们就该回去了。”
“王嫂，等此次风波既平。我想留在昭国做昭国的皇后！”云阳揪住了衣角，她抿着朱红色的唇瓣，内心为了这个决定挣扎了数日，直到现在才真正地下定决心。
姜玉泽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怔，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郑重其事地对上了云阳的双眸，认真说道，“云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如今的南沧在世人的眼中占据南境最肥沃的粮田，一年四季水陆运输不歇，是人人所向往的‘天堂’圣所，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云阳身为公主，在借着寻找蔺旭离开皇宫的这些年，她几乎走遍了南沧的每一个角落，见过了太多穷困潦倒的可怜百姓，日日早起晚归地耕作，换来的却是一年到头的颗粒无收。
那些所谓的父母官仗着官威欺压着最底层的百姓，收着无法承受的高额赋税，中饱私囊鱼肉百姓之事几乎都是手到擒来，被压迫的百姓每一次的反抗都被刀剑无情镇压。
她是南沧的公主，可看着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却是无能为力。
皇族至高无上的权力被盘踞在南沧的世家大族分割成了无数的碎片，就连父皇有时都要看着几分世家族长的脸色。
“云阳……”
“王嫂，我知道即使你和王兄的处境再艰难，也始终不愿意把我当做交换权利与地位的筹码。”云阳的眼里隐隐沁出一抹晶莹，她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字都是由心而发。
“但身为一国的公主，也想为自己的百姓做点什么。”
虎狼环伺的昭国同样也是险象环生，朝中三足鼎立相互掣肘，西北漠川关外是如狼似虎般的西莽与漠北，西莽一直想进犯中原，屡屡骚扰两国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慕云意虽为昭国的皇帝，可并没有绝对的权力，这样的皇帝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傀儡，做傀儡的皇后无疑是成为另一个傀儡。
姜玉泽低低叹了一口气，他的眼里藏了几分愧疚，“你可知，你王兄希望你嫁的是漠北的世子。”
云阳抿了唇角，垂眸苦笑一声，“漠北世子早已有互许终身之人，我不愿也不想插足其中。王兄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无妨。”姜玉泽往前迈了一步，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若是有可能，我真希望你能成为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能嫁一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一生平安顺遂。”
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她或许可以嫁于心爱之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平凡而自由的恬静生活。
但她生在皇族之中，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失去了自由选择的权利，养尊处优的这十数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以和亲之名为南沧做出最后的贡献。
“王嫂，你所说的都是我不该想的虚妄。”云阳默默地转过头，掩饰着自己眼中难言的苦楚。
可她偏偏为了这个不该想的虚妄，答应了沈澜那么荒唐的计划。
蔺旭，成了她的执念。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等这一次风波过后，我会奉上国书向昭帝提出和亲之事。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有后悔的时间。”
云阳微笑着朝姜玉泽摇了摇头，缓步走出了大厅。
沈澜提出的计划本就是一场豪赌，而她是加入这个赌局的另一个赌徒。
“我不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