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这一笔买卖，值不值得？
搁置在泥炉子上的酒壶升腾起了水汽，沈澜忽而轻笑了一声，眼里透着几分温柔。
“二娘，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活在阴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白猫。”
“他说……我的好，他高攀不起。”
沈澜提起了泥炉子上的酒壶，倒入了桌上空了的酒杯，他转手拿起了酒杯，眼神怔怔地注视着杯中清酒倒映出的自己。
“他说他高攀不起，我却偏偏要让他领受我的好。”
那一日之后，沈澜给身处冷宫之中的慕云意送了不少东西，厚实的被褥，暖和的衣裳，崭新的方桌，每一日都亲自给他送来温热的三餐，偶尔有事耽搁，他也会派手底下的人送到冷宫。
这事儿瞒不过皇后娘娘，她最是见不得有人对冷宫里那个野种这般关心备至，更何况沈澜还打了她手底下的人。
打狗还得看主人！
沈澜被皇后的人“请”到了凤仪殿里喝茶。
“皇后娘娘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怎么有雅兴特意请我过来喝茶？”
韩皇后不紧不慢地吩咐宫人侍茶，她“慈眉善目”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本宫执掌六宫事务繁忙，倒是疏忽对世子的关心了。不知世子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
这种假意的关心让沈澜心中作呕不已。
明明是一副蛇蝎心肠的女人，却要扮成普度众生的菩萨。昭国皇帝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女人还立为皇后，果真是瞎了眼了，真是可笑。
“皇后娘娘心口不一的关心，我可受之不起。”
沈澜低头看了一眼宫人端上来的上好茶水，他碰都未碰，故意出言挤兑韩皇后。
“与其用这种价值不菲的茶水讨好我这个不懂茶的人，不如派人去修葺一下冷宫的屋子来得划算。”
站在韩皇后身边的凤仪殿掌事姑姑看不下去了，“皇后娘娘一心好意，你不知好歹也就算了，还出言……”
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掌事姑姑的身上，吓得她将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主子都没发话，你倒是急着跳出来，凤仪殿的人难不成一个个都是目无尊卑的货色？”
沈澜顺手捡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毫不犹豫地泼在了凤仪殿掌事的身上，微烫的茶水让掌事一下子变了脸色。
她求助一般地看向韩皇后。
“皇后娘娘，一时气急，无意冒犯。”泼了人，沈澜虽是道歉，话语里却没有半分歉意。
“无妨，是本宫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冲撞了世子。你先下去吧。”韩皇后的神色自若，遣人先下去。
“是。”韩皇后开了口，凤仪殿的掌事姑姑无奈地垂了头，走出了凤仪殿。
“皇后娘娘，你特意找我来，不仅仅是为了请我喝茶吧。如果是让我别插手冷宫那个人的事儿话，那就免谈了。”
早在那一日安顿好慕云意离开冷宫后，他就已经差人调查了有关慕云意的全部消息。
慕云意是罪妃林氏所生，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关在冷宫之中，林妃生前颇受昭帝宠爱，甚至以专宠来形容都不为过。
皇后韩氏与林妃向来不和，林氏因叛国之罪被株连满门之后，林妃因有孕在身免除一死，终身囚于冷宫非死不得出。
林妃病故之后，韩皇后便将怨气通通发泄在了慕云意的身上，然而昭帝并没有褫夺他皇子的身份，韩皇后也只敢虐待苛责，不敢直接要了他的命。
“冷宫之事，世子不该插手。本宫是六宫之主，是所有皇子的母亲，教训一个养不熟的儿子，也是职责所在不是吗？”
韩皇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双美眸暗中观察着沈澜的神色变化，她脸上笑意不减，反而更深了几分。
“皇后娘娘，您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怎么对一个无人问津又被关在冷宫数年的弃子关照有加。”沈澜冷笑道。
“没有皇子，您这皇后之位坐得稳当吗？您就不害怕吗？”
韩皇后面色骤然间阴沉下来，沈澜的话无疑戳到了她的痛点，她与陛下成婚多年只生下了慕毓雪一个公主，若不是看在韩家手中握着些许兵权又劳苦功高的份儿上，陛下也不会让她在这中宫之位上坐那么久。
没有皇子，就意味着未来的变数。
“世子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威胁？皇后娘娘想太多，我不过是提醒皇后娘娘几句而已。”沈澜镇定如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毕竟每一个被废黜的皇后下场都很可怜呢。”
韩皇后秀眉紧锁，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坐上了皇后的御座，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么多年她一直小心谨慎从未行差踏错半分，生怕一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沈澜，本宫已经给你一个台阶让你下，你却一意孤行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
韩皇后压抑着想要把沈澜千刀万剐的愤怒，她的双眸上爬满了殷红的血丝，狰狞着一张扭曲的面孔，被沈澜气得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反观沈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对上了韩皇后几近疯狂的双眼，漆黑的眼眸里宛如一潭死水，他最喜欢看她愤怒到抓狂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样子，谁让她这么欺负他的小傻子。
“皇后娘娘，你能拿我怎么办？杀了我？你没这个胆子！我是漠北的世子，我的身后是漠北数十万黑甲狼骑，再说了，如果我有一个三长两短，你觉得我家那个疯子一般杀人如麻的老头子会不会屠了你们韩氏全族？”
韩皇后一怔，黑甲狼骑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漠北王沈冀北带领黑甲狼骑越过堪称天险的漠川关，一路上攻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
若不是当初林氏率领奇兵抢过漠河以围魏救赵之计赢了沈冀北半步，恐怕此时在中原称帝的就是那个老疯子了。
沈澜见她眼中多了一丝忌惮与骇然，不免在心中暗想，老头子在昭国的名声真的是臭到令人闻风丧胆啊。
“皇后娘娘，得罪我，就等于得罪了漠北。这一笔买卖，您说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