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陛下想要这天下，而臣只想要你

【皇宫】

沈澜懒散地侧着靠在马车的软毡上，一手支额，一手轻轻敲击着木板，他垂了眼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之中藏着几分欣喜。

云意派了心腹姜公公亲自来世子府传话，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想来自己赴宴的，消息明天一早就会被递到了迟承信的手里。

马车从宣武门而入，停在了红门外，沈澜缓步下了马车，由姜公公引路走入皇宫。

【芳菲殿】

早已备好的菜品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都是寻常时候吃不到的珍馐，备着的酒也是窖藏了十多年的上好佳酿。

沈澜走进了芳菲殿，傅诚想要跟进去，却被姜公公伸手拦在了外头。

“陛下口谕，只让世子殿下一个人进去。”

傅诚担忧地看了一眼沈澜。

“阿诚，你就守在门外，这里是皇宫，放心吧。”

傅诚见状，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门外，“世子若是有事，吩咐一声。”

沈澜背对着他抬手挥了挥，径直走过宽阔的庭院，走入殿内。

大殿里燃着烛火，透过窗子的风拂过烛火，使得整个屋子里忽明忽暗，他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层层纱帘之后隐约映出一道清秀的人影。

“陛下，臣来了。”

纱帘后的人影动了动，纤细的手腕撩开了层层纱帘，缓步而出。

看到慕云意的那一刹，沈澜瞬间失了神，一双眼睛愣愣地注视着他，已是根本移不开目光。

慕云意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用一支新折的白梅枝挽在身后，身着一件红梅素雪绒锦衣，临近腰间的地方点缀着几簇花开繁盛的红梅，一条白玉镶嵌的腰带束在纤细的腰身上。

这般谪仙一般的身姿，已是在入眼的刹那深深刻在了沈澜的心上。

“来了就入席吧。”

慕云意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见沈澜傻傻站在原处出了神似的注视着自己，微微蹙了眉头，出声提醒。

沈澜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慕云意出了神，慌忙想要找一个搪塞过去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的花瓶里的白梅花枝上。

“臣送给陛下的白梅花枝，陛下可还喜欢？”

慕云意淡淡地一瞥，“朕似乎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朕喜欢白梅，世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澜就近拉了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搭在桌子上，不假思索地说道，“猜的。”

猜的？原来沈澜只是误打误撞猜到了他的喜好，并不是早已知晓，只有九哥哥知道他喜欢白梅，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九哥哥……

慕云意的眼中掠过一抹自嘲，他还真的是糊涂了，竟然会抱有这般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世子运气真好，一猜即中。”

沈澜笑了笑，“本世子的运气一直很好。”

正是因为上天给了他这么好的运气，他才能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慕云意，这个让他一见倾心，经年难忘的命定之人。

“这是私宴，世子随意。”

慕云意用银箸夹了一小块松鼠桂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沈澜并没有动筷，身子靠着椅背，目不转睛地盯着坦然如初的慕云意，勾了唇角，“这算不算是陛下为臣专门摆的鸿门宴呢？”

慕云意拿着银箸的手骤然间一顿，也仅仅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淡定自若地继续夹菜。

“臣听闻，今日早朝殿下提了临州水患之事，将当初经办赈灾事宜的楼尚书假褒实贬弄去了临州。”

沈澜挑了眉宇。

慕云意放下了银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是相国的意思，朕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沈澜不屑地轻哼一声，拿了桌上的酒壶自顾自给自己满上一杯，伸手将酒杯握在手指之间，“想来是陛下没有权力直接处决这种欺上瞒下，又视黎民百姓为草芥的贪官吧。”

慕云意皱眉，脸色沉了沉，并未开口解释。

“临州水患之事，臣也略有耳闻。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甚至又为人父母者易子而食。水患之后又是隆冬，没有足够的安置之所和御寒的冬衣，即使侥幸从水患之中幸存，也难以熬过隆冬大雪。”

他一边说着令人发指的事实，一边观察着慕云意的神色变化。

慕云意紧紧攥着拳头，眼中压抑着的愤怒几乎快要喷薄而出，他抽了抽唇角，目光冰冷地瞪着他。

“陛下，被活活冻死的人可不比饿死的人少。”

慕云意将唇瓣咬得泛了白，心中五味杂陈。

“朕知道。”

“但那些人死不死的，与我又有何干，他们是陛下的臣民，可不是我的。”

慕云意的心被刺激得疯狂跳动着，眼底泛起了丝丝血红，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今的临州会是怎样一片凄凉，那里的百姓日日夜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些都是他的错，是他救不了他们！

千倍万倍的自责与痛恨像一把凌厉的刀反复刺穿他的心脏，一阵又一阵的痛如海潮一般席卷而来，几乎就要将他沉溺其中。

“朕，朕想救他们，朕想改变这一切。”

慕云意狠狠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