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秉烛夜谈
老者望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似乎回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曾也有那么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独独这句话在他听来尤为刺耳。
“以前的事不必再提,老夫也不是什么念旧的人。”
他是害怕一提起来,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提了刀去相国府闹他个天翻地覆。
“现在朝堂上支持我的人只手可数,想要与相国的势力分庭抗礼,就好像是螳臂当车。所以……”
老者打断了慕云意还未说完的话,“想要扳倒相国,就必须得到一个与之能够势均力敌的盟友,如今能够拉拢的恐怕只剩下漠北了。”
“漠北……”
慕云意眉宇深锁,念了一句。
老者看了一眼他,继续道。
“漠北王沈冀北骁勇善战,手中捏着漠北三十万铁骑,十八年前被先帝大败,兵退漠水以北,将唯一的嫡子沈澜送入昭国为质。”
“这十多年下来,昭国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沈冀北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若非墨老将军一直镇守漠川关,而其子又在昭国为质,怕是早已按捺不住一雪前耻的心了。”
“与漠北合作,如同与虎谋皮,但漠北是陛下如今唯一的能够与迟承信对峙筹码。”
慕云意心中愁绪万千,紧锁着俊秀的眉宇,墨老将军是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搬出来,想要明面上的势力,也就只剩下漠北了。
漠北是一匹野心勃勃的狼,一旦扼制不住其咽喉,恐怕有一天会变成第二个迟承信。
“师傅所说的我记下了。”
他低低咳嗽了几声。
“药快吃完了吧。伸手让老夫看看你的脉象。”
慕云意伸出右手,老者三指搭在他的腕脉上,细细查探,神色却越来越凝重,体内的寒毒有蔓延的迹象,怕是最近才发作过,现在的药怕是越来越难以控制他从林妃身上带出来的寒疾。
“这几日是不是又发作了?而且越来越频繁?”
老者收回了手问道。
他如实坦言,“是,近些日子是发作次数多了些,许是累了,服了药就好些了。”
老者站起了身走到了上了锁的橱柜前,打开橱柜从里面翻出来了两个药瓶,丢给了他,“这是老夫重新改了药方给你准备的,比之前的药效果更好些,你带着回去,吃完了再让姜公公过来取。”
慕云意握着手里的药瓶,抿了唇角,缓缓站起身朝着老者微微点头,“是,那我走了。”
“陛下。”
慕云意停住了脚步,恍然回头,“师傅,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别再继续查林妃娘娘的事儿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师傅,唯独这件事朕不会让步分毫。”
话音既落,他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冰冷的风从门外呼啸着涌入房中,老者颓然背靠在橱柜上仰头望着被火光照得明暗交加的房顶,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苦涩的滋味在心头上不停地翻涌,当年的那个真相对于陛下来说太过残忍,他说不出口,也不愿让陛下知道。
当年的林家从小姐入宫的那一刻起,就已是一枚弃子。
慕云意走出了竹屋,姜公公一见他出来了,连忙将马车里的手炉取来,递给了他,见陛下的脸色那么差,姜公公也不敢多言,低头跟在他的身后。
“姜公公,回宫吧。”
【漠北世子府】
“世子,是王爷来的信。”
沈澜的贴身护卫傅诚将一封印着漠北王印的书信放在了沈澜身前的书桌上,沈澜拿起了信,仔细检查了信封上的印记之后,才拆开信封。
这一次来的信和往常的不太一样,虽然内容还是些熟悉的内容,但都用了漠北的古字,他不由得皱了眉头。
“世子,是不是老王爷又急着给您找世子妃了?”
见到自家主子看完信之后直接黑了脸,他笑了笑故意打趣道。
“你可滚一边儿去,那老头子都抱了那么多外孙了,可不欠我这一个。”
傅诚尴尬地撇了撇嘴,老王爷与几位侧妃生了八个女儿,唯独和王妃有了世子一个独苗苗,若不是被送来昭国为质,世子也应该娶妻生子了。
“今天我没有去早朝,陛下那儿有没有什么事情?”
傅诚一五一十道,“陛下在早朝时提及了去年临州水患赈灾之事,将原本操办此事的户部尚书楼大人假褒实贬为临州知府。”
临州水患之事他也是有所耳闻,朝廷发了赈灾的粮食和银两救济灾民,然而却依旧是饿殍遍野,冻死者不计其数。
想来这些迟承信根本就不会让云意知道,上表的奏疏上肯定都是弄虚作假,写些如事实相悖的屁话。
户部尚书楼大人是迟承信那边儿的人,看来云意是想借临州水患之事彻底斩断迟承信控制朝廷的一根重要的线。
“看来我们的陛下也不是一个任人鱼肉,坐以待毙的皇帝啊。”
沈澜得意地勾了唇角。
“阿诚,你去给我准备一套入宫的衣服,今日我还要进宫面圣。”
傅诚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家主子。
这世上美人千千万,可世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招惹陛下,陛下虽然生的好看,但那毕竟是九五之尊,而且也没有断袖之癖……
“世子,咱能不能别去招惹陛下了。那可是九五之尊,咱们可得罪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