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万念俱灰
【神木林戒律堂】
琅司夜褪去上衣跪在了堂前,他的背上一道道都是狰狞的鞭痕,覆盖在鞭痕之上的是一抹刺目的鲜红,呼啸着的藤鞭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身上。
藤鞭无情地举起,无情地落下!
他面色惨白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双手紧攥成拳,默默接受着鞭笞的惩罚。
藤鞭的一头握在了云素月的手中,她的手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被琅司夜刻意地隐瞒欺骗令她丧失理智地在琅司夜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愤怒。
从琅司夜回到神木林的那一天起,他就极少迈出房门,日日把自己锁在房间之中。
云素月原以为他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关门反省,特意过来看看他,结果无意之间发现自己当初亲手用赤血砂绘制在他身上的明鸾印记竟然消失不见了!
明鸾印记本是她绘制在琅司夜身上的守宫砂,如今这个印记消失不见,只证明了一件事……
琅司夜已不是纯澈之身!
“那个夺了你身子的人到底是谁!说!”云素月话音未落一鞭扬起就狠狠抽在了琅司夜的后背上,增添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这一鞭她用了八成的功力,打得琅司夜身子前倾闷哼一声,他的面色愈发煞白,细密的冷汗爬满了苍白的额头。
云素月的质问得不到回答,她抬起手又是狠狠一鞭。
琅司夜一连数日都跪在戒律堂之中,滴水粒米未进,又强撑着熬过月圆之夜,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然而他不能说,以云素月的性子必然会为了保全他而派人去杀了陈泊宇。
“哑巴了吗?琅司夜,你可知与林外之人私通可是被流放禁地的重罪!”
“我知道。”琅司夜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抬头对上了云素月的眼睛,毫不动摇地说道,“所以我认罪,也甘愿遵照族规流放禁地。”
神木林的禁地位于神木林的最深处,是整个神木林最危险的地方。
禁地阴冷昏暗终年不见阳光,林中弥漫着剧毒的瘴气,一般鸟兽触之即死,被流放的人无一再活着回来,所以林中唯一的活物怕是只有耐毒的蛊虫。
“那个贱人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你不顾前途,不顾性命,甚至甘愿流放禁地!”云素月揪住琅司夜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她的眼中纵横着血丝,充斥着恐怖的愤怒。
“好一个心甘情愿,好一个情深义重!你与你爹都是一个德行,为了一个林外之人,都可以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对什么都不管不顾!”
这是琅司夜第一次在云素月的口中听到有关于父亲的消息,原来父亲也爱上了一个林外之人,难怪他从未见过父亲,或许他的父亲早已被流放禁地,在那荒芜之地郁郁而终了……
琅司夜抿紧了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嘴唇,他此时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母亲的眼里都是错的,都是用以搪塞的借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缄默,承受所有的惩罚。
她在琅司夜的身上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才将人培养成一个神木林的少祭司。
为了压制他体内的黄泉血莲,她不顾生死前往极北之地为他寻来银寒蛇续命。
她为了琅司夜付出了那么多,可他竟然为了一个相逢不过几日的贱人触犯神木林的禁忌,甚至为了保护那个贱人甘愿自罚进入禁地!
如今她眼里的琅司夜与当年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积压在心中的愤怒不断地发酵,她将经年累月的负面情绪通通朝着琅司夜发泄,充斥着愤怒的双眸里倒映出了染上鲜血的藤编,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打在琅司夜的身上。
刺骨的剧痛从后背疯狂地蔓延开来,琅司夜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勉强支起不断颤抖着的身体,额间的冷汗顺着脸廓滴落在地上,本就苍白的脸上愈发没了人色,他的眼前一阵阵泛黑意识也到了迷离的边缘。
“啪!”
藤编被生生打折成了两段掉落在琅司夜的身侧。
琅司夜低低地喘着气,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硬是扛住了这一轮毫不留情的鞭笞。
“好!很好!”云素月气愤地将断鞭丢在了琅司夜伤痕累累的后背上,她弯下腰玉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揪住了他沾染了鲜血的衣领,强迫着人抬头与自己对视。
“你以为你嘴硬不说,本宫就寻不到那个贱人么?别忘了你的赤血砂印记在那贱人身上……”
一股子恶寒沿着琅司夜的后脊泛滥开来,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那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将心脏的暖意彻底吞噬,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握住了云素月拉扯着自己的手。
他的声音沙哑着,一开口就从嘴角沁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上,狼狈不堪的脸上沾染着血污,那双泛着血色的眼睛里怀揣着最后一分哀的求和希冀。
“求您别……别伤害他……母亲……”
从小到大,琅司夜从未开口唤她一声母亲,而如今这第一次喊她“母亲”竟是为了求她饶过一个相处不过数十日的人,还是一个让他不惜违逆神木林规矩也要护着的贱人!
从前的琅司夜对自己一向言听计从,不会有半分的违背,那贱人真的是好手段将琅司夜迷得神魂颠倒死心塌地!
“别伤害她?呵呵……”云素月一把甩开了对自己苦苦哀求的琅司夜,冰冷的语气彻底泯灭了他的所有希望。
“这个时候,你倒是认起我这个母亲了?“
“琅司夜,我会找到她,当着你的面亲手杀了她,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你的那一分不该有的肖想!”
琅司夜忍着浑身的疼痛,他已是无力站起,徒劳地朝着云素月伸出颤抖不已的手,声音里的虚弱已让他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他咬着牙,低声哀求道。
“所有的罪,我一个人认……所有的罚,我一个人受。求宫主放过他,你想让我做什么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耳边是琅司夜断断续续的哀求,云素月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半分动容,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留径直走出了戒律堂。
戒律堂的门被关上落锁,一扇门彻底隔断了二人之间仅有的一点母子情分。
云素月一脸阴沉地沿着悬木梯从高处一步步走下,悬木梯的尽头单膝跪着四个素衣巫女,她停住了脚步隐藏着森然杀意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巫女身上。
“春使留下,其余的人滚出去。”
夏秋冬三使站起,低着头离开。
“宫主,有何吩咐?”
春使是侍奉云素月最久的巫女,也是她唯一毫无芥蒂信任的从属,只需一个眼神,春使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