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扬州盐业

祭奠任民育是朱慈烺的一种表态。虽然任民育不算什么清官，也不算什么能吏，但是他能够为大明尽忠竭力，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这就已经足以成为忠臣的表率。

朱慈烺就是要让各级官吏看看，如果为大明尽忠，死后哀荣无尽，但若是不忠的话，那就会像刘良佐和阮大钺一样，不仅自己身死，连带着名声，也会遗臭万年。

祭奠完任民育，朱慈烺见众多盐商还在哀悼，便是乔装一番，与王长鹤去了另一处地方。

盐业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产业，大明的盐业生产，主要分布在两淮、两浙、长芦、山东、福建和河东六处，自从朱元璋时，便是在这六处设立了相对应的盐运使，总管全国各地的盐务。

而扬州，正处在这六个产盐重地的中心地带，也是两淮都转运使司的所在地，因此，江南盐商将扬州一处，作为他们的大本营。

泰州安丰巡检司，是两淮都转运使司当中，产盐最丰富的盐场，朱慈烺早就已经盯上了这里，先前此地被朱由崧所控制，朱慈烺无法下手，而现在，朱慈烺有了动手的机会。

盐税是大明税收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一段时间，国库盐税的进项甚至是比农业税还高。

这么重要的产业，朝廷的监管自然严格，其中最为重要的方略，就是盐引之法和纲盐制。

自从宋代以来，官府就会发给盐商盐引，盐商凭借盐引，才能够在盐场购买食盐，然后运往各地销售，而且，盐引上面是严格限制了盐商运输食盐的数量和出售的价格的。

而纲盐制，就是将大明所有的盐商按照所在的地区和销售的地区，总共分成了十个纲，规定了每一纲所能够运输销售食盐的数量，如果盐商的名字没有在纲上，那就没有销售食盐的权利。

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大明的盐业交给了盐商来负责，并没有实施国家专卖，但是，纲盐制实际上就是官府控制在册的盐商，通过这些盐商来垄断食盐的经营。

但是，这种做法赋予了盐商和盐运使极大的权力，而且将巨大的利益摆在了他们面前，而一旦权力被利益所侵蚀，就会发生为祸大明的事。

官商勾结，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巡检司的灶户们，他们平日里究竟能够生产多少盐？这些盐究竟到哪里去了？这种事情，盐运使可以过问，但如果盐运使收了足够的银子，那他就会对巡检司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例如安丰巡检司，他们每年生产的盐多达数十万斤，但是在他们缴纳了足额的盐税后，剩下的食盐，就全都能让他们自行处置。

而食盐这种东西，是从来不愁销路的，按照官价来说，一两银子可以购买八百斤食盐，但是这个价格，是最粗劣的粗盐，而巡检司出售给盐商的食盐，有很多都是精盐，精盐的价格，比起粗盐要贵了数倍不止。

而盐商将这些盐走私到外地，又能产生十余倍乃至是数十倍的利润。

在这种恐怖的利润面前，这些灶户、盐商、官员全部都勾结了起来，至于大明律，那是什么东西，在利润面前，法律不过是一张废纸。

而盐商收购食盐所付出的银两，还有运输途中的风险，最终都转嫁给了百姓，大明现在的精盐，竟然是达到了一两银子一斤，换算到后世，等于是七百元一斤盐，这么高的价格，绝对不是普通百姓承受得起的。

精盐老百姓吃不起，但是粗盐，老百姓同样吃不起，一斤粗盐的价格，现在已经达到五六钱银子，这个价格，放在后世相当于两百元。

实际上，大明的食盐产出早就已经足够供养全国所有百姓，但是价格始终居高不下，不过是因为从灶户到官吏到盐商，层层加价之下，导致百姓要付出更多的银钱。

而朱慈烺之所以乔装来到这安丰巡检司，就是想要看看，百姓所付出的银钱都到哪里去了。

朱慈烺和王长鹤两人刚刚来到一个村落，却见生产食盐的盐场周围的灶户，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像是许久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惊。

灶户是生产食盐的第一级，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盐场，以煮盐晾盐为生，私盐的流出，也是从灶户这里开始的。

按道理说，灶户应该都比较富裕才对，但是朱慈烺眼前的灶户，显然并非如此。

见村口有数名小孩正在嬉戏，朱慈烺示意王长鹤跟他过去看看情况。

“小孩，你们家大人呢？”

王长鹤从袖子里掏出几块饴糖，递给眼前的小孩，和颜悦色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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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小孩见到陌生人的到来，都是有些警惕，看了朱慈烺和王长鹤半晌，发现两人年纪都不大，而且面目和善，才是小心翼翼地接过糖道：“大人们都在晒盐，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那你们能不能和大人说一下，就说咱们是来买盐的。”

“你们是那些盐商？”小孩们又是后退了几步，一名孩童更是直接冲到村子里大喊道，“杨老叔，盐商来了！”

“盐商来了？”

村中的一众灶户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微微一滞，并未停下煮盐晒盐的工作，而此时，一名身穿布衣的中年人却是来到了朱慈烺和王长鹤面前，搓着手笑道：“二位公子，我是这盐场负责卖盐的，公子可以叫我杨五。”

王长鹤直接开口想询问道：“你们这里的盐怎么卖？”

杨五笑道：“这就要看二位公子想要买什么盐，想要买多少盐了，咱们这里的盐，有粗盐和精盐两种，如果是买粗盐的话，那就便宜些，但若是买精盐，那价格可就贵了，而且，不同的量也是不同的价格。”

王长鹤听这介绍有些不解，他不知道什么是粗盐细盐，索性直接道：“且将价格细细报来，让咱家少爷看看品质，才知道要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