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四人走到祝府门口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好些人。
都是街坊邻居，大多是来看好戏的，也有的是为苏北辙助威来的。
陆清漪和祝英俊的赌约早就被好事的人传播开来。
大家一方面觉得祝英俊和一个小丫头打赌过于可笑，另一方面，他们在看到苏北辙身体好起来以后，也觉得有些像苏北辙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绝对不能就这样被祝老爷给欺负了去，该还给人家的东西就得还，更何况还是人家母亲的遗物呢。
究根结底，祝家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是该吃点苦头灭灭王八之气。
陆清漪正瞅着祝府门口挂着的两个红布做的大红“喜”字灯笼感叹：“这字也写得太难看了吧。我都写得比它好，是吧郑伯。”
“还点着蜡烛，太浪费了。”郑伯点头表示赞同，“这祝家的品味挺奇怪。”说着上前让看门人通传。
林大人笑了一声：“祝英俊写的，挂好几个月了，据说每天擦呢。”
陆清漪定睛一看，确实，两个灯笼虽然有些旧了，但是干干净净：“祝家的下人倒是勤快。”
林大人看苏北辙一眼，弯下腰凑近陆清漪正欲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小侍女低着头，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搬着一个梯子，似乎很沉，梯子侧面还挂着一块抹布，脏兮兮的显然没洗干净。
“哟，这不是翠柳姑娘吗？”一位大婶嗓门嘹亮，“怎么现在干起擦灯笼的活了？”
一时嘈杂声灌耳。
“这是出卖我母亲的侍女。”苏北辙淡淡笑着，“林大人不用刻意回避我。”
林大人直起身来，掸一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倒也不显得尴尬：“听说她的命都是木夫人救下的。”
苏北辙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清漪仰起脸，隔着林大人看向苏北辙。他虽然面上平静无波，但是眼脸微微下垂，眼睫毛在他的眼眶处洒下一片阴影，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让人觉得挺心疼的。
翠柳一抬眼，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尤其是离她最近的四人中的苏北辙。
陆清漪似乎看到她瞪了苏北辙一眼。
然而下一秒，她像是害怕极了，在众人的唏嘘声中掩面逃回了大门里。
门没关严实，梯子和抹布扔在门口中央，竟是统统都不要了。
陆清漪见并没有人出来收拾东西，她眨巴着眼睛，摸着下巴琢磨道：“你们说，等会有人出来的时候，如果撞到这个梯子，会不会摔一跤？”
林大人看她认真的模样，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慌什么？跑什么？”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众人就见丑男祝英俊依旧是一身富贵，此时面朝门内，叫骂着走出来。
他步子很急很快，等回过头才发现不对，竟然真的一头撞到了梯子上，后退了几步，继而绊到了门槛，跌坐在地上，最后被飞来的抹布盖了一头一脸。
一整串没头脑的动作一气呵成，大家目瞪口呆之后，都不由地拍手叫好，哈哈大笑。
祝英俊扯开脸上的抹布，嫌恶地看了一眼，往上一甩，用力挺大，居然被他砸下来一个灯笼。
红布灯笼摔在地上，里面的烛台可能是原本就松动了，不知怎么的竟然弹了出来，直接掉到他身上，滚烫的蜡烛油流淌在他脚踝处，几乎是瞬间熄灭的火苗居然点燃了他的衣角，火烧的疼痛让祝英俊忍不住“嗷嗷”直叫，直到下人们慌慌张张过来边扑火边把他扶走。
这一会会的功夫，大家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上都是灰色的污水，还有很小一部分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衣领。
围观的人群持续爆笑。
“喔哦。”陆清漪从他撞到梯子那一刻起，就一直微微嘟着嘴作惊讶状。
林大人又摸摸她的头：“你这个小丫头，也算是个先知了。”带头跟着迎接他们的管家走进祝府。
陆清漪双手背在身后，冲郑伯嘻嘻笑着，假装没看到他不赞同的眼神。
郑伯伸手拍掉她手指上的瓜子壳。
其他人不会武功可能没有发现，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从身边飞速射出的两颗瓜子，一个飞向抹布，一个飞向烛台。
陆清漪才不管这些，她从昨天开始，心里就懊恼得很，觉得就应该让祝家人走走霉运才好。
而且她刚刚看到了苏北辙嘴角弯了一弯，应该是心情好一些了吧。
***
苏北辙原本有些躁郁的情绪，确实被刚才的小插曲给冲散了不少。
时隔三个月，再次走入这个他出生长大的院子，他百感交集，却再没有那种被人轻蔑地打量的难堪感。
他不再在意旁人的眼光。
陆清漪边走边打量这府里的装饰，只觉得富贵的风格和门口难看的灯笼完全不一致。
等见到会客厅里的祝老爷，苏北辙直截了当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昨天和祝公子有个赌约，现在，我来取剑。”
祝老爷没想到苏北辙真的没死，而且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站在他面前，就算刚刚下人有来通报说苏北辙来了，他也是不太相信的，只当是胡言乱语，还狠狠训斥了那下人一顿。
“七窍”够毒，他是见过中毒的惨状的。更别说木依依和苏北澈的毒都是他下的手，没道理木依依早早死了，苏北辙还能好好活下来的。
看来，这老头和小丫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祝老爷毕竟见多了大世面，他只是惊讶了一小会，便镇定下来，装作没有听到苏北辙的话，老神在在地招呼四人入座，吩咐下人上茶水点心。
陆清漪没动，她拉了拉林大人的衣袖。
林大人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对祝老爷道：“作为祝公子指定的见证人，本官也就直说了，还请祝老爷将青松剑交给苏公子，我们马上就走。”
祝老爷摇头，一脸苦恼：“不满诸位，昨天晚上青松剑就不见了，我们也在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