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破台

外面收殓的规矩和苗寨或许有些不同，可也没有这般缝封尸体的吧？

天泽还朝我靠了靠，轻声道：“再往下拉点，看手脚。这是困尸，线封五感，四肢必束。”

就他说话时，原本闷头缝尸的刘阿婆抬眼看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天泽：“这位龙君说得是。”

我瞥了一眼刘阿婆，她能看到天泽，又怎么看出他真身的？

龙君？

这是恭维的称呼，还是……

天泽修长的凤目微挑，轻哦了一声：“阿婆生来天眼，上次倒是失敬了。”

“天眼？”我立马扭头看向刘阿婆。

怪不得上次见她，就感觉她眼睛清亮。

天眼，不同于阴阳眼，除了可观阴阳，据说还可观过去未来。

佛家得道高僧，可修得天眼通，观轮回，辩六道，查因果。

可这生来的天眼……

“什么天眼，不过是没老眼昏花，还穿得过针罢了。”刘阿婆将左耳缝好。

线不够，剪断后，捏针穿线，又去将右耳廓给缝上。

再次恢复了那闷不吭声的样子。

他们村的，真不爱说话啊。

我瞥了天泽一眼，将白布往下掀了掀。

果然尸体的手脚都用软竹篾给捆住了，那双手中间，还都用布袋装了些什么。

“是坟头土。”天泽瞥了一眼就知道了。

轻声道：“坟头土，通阴阳，受香火，可以安魂引路。”

这既然花功夫困尸，为什么还要用坟头土引路？

我大为不解。

刘阿婆却幽幽的道：“缝了这具，就只剩最后一具了，我缝完，时间也差不多了。还劳请龙君和龙小姐，在庙外面等吧。”

她牵针引线，穿过皮肤，染出黑血，却半点不惧。

飞快的将右耳缝住，线却不断，直接往下拉，还穿过被竹篾绑着的双手虎口。

再往下拉到双足，先在脚踝绕上一圈线，再以针缝过脚后跟，将两只脚缝起来。

这拌脚线，我倒是知道，这些尸体会诈尸？

看样子，村里还真闹鬼啊。

和天泽走出庙，外面那些人依旧低头坐着，闷不吭声。

只有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子，跑来跑去，远远的看着我，又怯生生的跑了。

我掏出块银元，朝一个趴在庙口大树下面，边捏着牛牛玩，偷偷看我的小男孩子，试着朝他招手。

可他好像不认识银元，依旧懵懂的看着我。

也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鸡鸣。

那声音厉且尖，划破昏暗的天空，跟着却戛然而止。

光是听那声音，眼前就闪过一只雄鸡，一刀断喉，血溅四方的画面。

就在这一声鸡鸣后，原本在庙前闷坐着的人，好像瞬间活了过来。

全都嬉笑颜开，欢快的往鸡鸣处走去。

也不再闷不吭声了，都在热烈的讨论着：“破台了，就要开戏了，快走。”

“你就想着看粉戏吧，昨晚那小云莺给你丢手帕了。”

连那些胡乱跑的孩子，都拍着手，高兴的在大人堆里穿来穿去。

要么手舞足蹈的打上一通拳脚，要么就是学着耍猴的扮怪，惹得旁边人哄笑不止。

似乎在那一声鸡鸣后，整个村的人，都回魂活了过来。

“什么叫破台？”天泽疑惑的看向我。

无论是戏，歌舞，都起源于上古巫舞巫祷。

戏班走南闯北，唱戏的人又在现实和戏中人来回切换，最怕入戏入深，难辩现实，所以规矩禁忌也多。

还有专门给鬼神唱的三更戏。

而所谓破台，是新建戏台时，举行的仪式。

东南为阳台，北为阴台，西主杀，为白虎台。

为免招惹口舌是非，就得破台。

一般是杀只鸡，将血洒在戏台四方，祭了四方鬼神，再放鞭炮，留上前面几排座位请四方鬼神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