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手办引发的修罗场
自上回我赌坊赢来的钱最后都进了不知谁的口袋,想想这不义之财还是不好捞的。要想来点财,还得是做买卖。
晨雾未散,我蹲在往生斋后院清点木偶,那些千灯刻的木头小人儿在竹篓里堆成了小山。最顶上那只包子脸少女正抱着锁魂链打盹,发髻上还顶着块迷你玉兰糖,好像是某狐狸最近新雕出来的。
"对不住了小可爱们,"我挨个戳过木偶鼻尖,"帮姐姐挣点脂粉钱。哈——"檐角镇魂铃又在叮咚作响,千灯的白衣掠过西厢窗棂,我忙将竹篓盖上麻布。
趁他没注意,赶紧做生意!
朱雀桥头刚支起摊子,隔壁狐狸精老板娘就摇着团扇凑过来:"哟,这木偶瞧着像往生斋那位..."她尖指甲戳中机关,我慌忙去拦已来不及——q版千灯突然"啪"地展开狐尾,弹出锁魂链咻地缠住她金步摇甩进了朱雀河。
"这是…最新款防盗傀儡!居家旅行必备,"我顶着冷汗胡诌,"试过后要不要来一个?"
没想到的是,木偶格外受欢迎,尤其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姐们,纷纷夸赞雕的可爱,一捎就是一对儿。
日头西斜时,竹篓里木偶已所剩无几。把赚来的钱数了一遍,嗯,这收入还算可以啊,看来以后每隔几日来卖个一次,胭脂水粉钱就不必担心了。我正拿着剩下的一只狐狸木偶,玄甲鳞片的碰撞声混着松香而来。秦翊珩走到我的竹篓面前,果然停了下来。"云朵姑娘还做这营生?"他随意地拿起一只木偶。屈指弹了弹狐狸耳朵,木偶突然"咔嗒"弹出尾巴,吓得路过的狸猫炸了毛,对着他直哈气。
"纯手工限定款!"我晃着木偶的狐尾机关,"附赠驱邪功能哦!"少城主若是喜欢,这个送你镇宅!"
秦翊珩却轻笑一声,眸光掠过竹篓角落——那里躺着个被压扁的少女木偶。发髻歪斜沾着木屑,怀里却紧紧抱着块玉兰糖,裙角还刻着歪歪扭扭的"朵"字。
"我倒觉得这个更生动。"他拎起少女木偶晃了晃,糖块突然"啪"地弹出来,正巧落进我掌心,"毕竟..."玄色披风扬起时,暮色将他耳尖染成枫叶色,"糖糕可以让少城主在巡街时不会饿肚子。"
这个木偶我好像也是第一次见,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呢…看起来这个木头的成色老旧,应该是有年头的东西了。
“这个旧了,少城主要不要再看看其他…”
“不碍,就要这个。”秦翊珩将木偶攥在手里。
我盯着木偶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包子脸,正要开口,发间忽然多了支点翠蝴蝶钗,翅尖缀着的南海珠映出他眼底星芒:"作为回礼,这个更适合糖糕姑娘。"
檐角铜铃被晚风惊动,少女木偶突然歪头眨了眨眼。
抱着一匣胭脂溜回往生斋时,月牙已攀上槐树枝桠。千灯倚着棺材刻着新模具,满地木屑中还混着被我顺走糖的油纸包。
果然想要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回房是行不通的。"房东大人吃宵夜吗?"我故作镇定晃着东街买的酒酿圆子,"加了三倍蜂蜜..."
千灯袖中飞出的锁魂链径直超我飞来,链子中卷着的东西“啪嗒”落到我手中的木匣上。趁着月光我低头看,木匣上躺着的是一个少女木偶,发间的迷你点翠钗——那支微缩蝴蝶钗的南海珠,竟与秦翊珩赠我的别无二致。
"解释?"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狐尾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脸,我自是被这道审判似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
西厢房窗纸"唰"地捅破三个洞,小白顶着纸扎高帽探头:"开盘了下注了!赌云朵姑娘今晚睡棺材还是房梁!"
"记得你以前摔了一个木偶,三天没有从房梁上下来…"算盘珠的声音戛然而止,小黑从账本里抬起头。
我扒着棺材沿讪笑:"那些个木偶吧…丑萌丑萌的多可爱呀,姑娘们抢着要呢!都夸千灯大人的手艺好!"指尖悄悄勾走他缠着发梢的刻刀,"最后那个纯属意外..."
檐角镇魂铃无风自动,千灯指尖猝然燃起幽蓝鬼火。所有售出的木偶突然从虚空跌落,每只后颈都缠着肉眼难察的锁魂丝——原来他早在雕刻时,就给每个木偶下了追魂咒。
满院木偶齐刷刷转头瞪我。抱着糖糕的那个"啪嗒"吐出舌头,拉出横幅【见利忘义】四个字;握锁魂链的突然缠住我脚踝,脑门浮现朱砂批注【见色起意】。最绝的是秦翊珩拿走的那只,此刻一步一歪着向我走来,还在月光下投影出幽冥大字:色胆包天小云朵。
不至于不至于…
要不是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神神鬼鬼这些事,这诡异的场面真能把人直接吓到阎王那里报个到。
“偷卖往生斋私物者,罚试吃黄连馅玉兰糕!”千灯冷哼一声,木偶们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就在工作室给大人腾个手办展柜!"我举起木匣子发誓,"摆满一百零八种造型!"
房东大人惹不起…我可不想试吃那种玩意儿。
子时三刻,灶间飘出焦糊味。我捧着炖成紫色的酒酿小圆子蹭到千灯房门口,从门缝里窥见他正拿着秦翊珩看上的那个旧木偶,指腹轻轻摩挲着,温柔地好像在摸人脸似的。
"这个木偶也是你雕的?"我端着碗推门进去,在他对面坐下。“这应该雕了很久了吧?”我朝着木偶努努嘴,千灯的手顿了顿。
“这是第一个。”
原来是千灯大人的处女作,怪不得嘞…
可是为什么这第一个木偶也和我的样子那么相似?而且那个刻着的“朵”字,怎么跟我id名字里的朵一样,真是极为凑巧啊。
我正想着,千灯眸光一转,从木偶看到了我脸上:"展柜呢?"
我掀开帘帐,后方多宝阁的一部分已被改造成木偶乐园。他雕的狐狸全被我戴上纸扎高帽,最醒目的位置摆着琉璃罩,罩内是抱着刻刀的q版千灯,底座是我给他写上的:【天下第一巧手】。
"赔礼。"我舀了勺勉强能入口的酒酿圆子递过去,佯装乖巧:"千灯大人雕刻技艺精湛无双,下回要不刻个双人像?那儿还有个大空位。"
千灯耳尖泛起薄红,就着我手抿了口酒酿甜羹:"糖放多了。"不多会儿,却把空碗往我面前推了推。檐角铜铃轻响,他袖中掉出块新木料,隐约是交握着双手的模样。
小白扒着门缝撒纸钱当花瓣,被小黑拎着后领拖走:"看来房梁上不用准备被褥了。"
那个陈旧的少女木偶被千灯放在了展柜中央的位置,至于它为何与我神似我也没有深究下去,毕竟那时肯定还没有我这个人,不关自己的事也就无所谓知不知道了。是夜,往生斋防腐咒又裂了七道。许是我偷加在酒酿甜羹里的彼岸花蜜太醉人,连棺材里的老鬼都笑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