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妖王的另一面

血雨初歇时，苍溟拎着我后领跃出岩缝。百妖谷外的月光竟格外清透，照得满地藤蔓都像镀了层糖霜。我刚要再吐槽一波这妖界滤镜开太猛，忽见远处草浪翻涌，一团雪白毛球炮弹般砸进了苍溟怀里。

"妖王回来啦～！"小兔妖顶着对缺角耳朵，红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身后呼啦啦冒出几十个小妖：头顶蘑菇伞的树精、尾巴打结的松鼠妖、还有只抱着蜜罐的熊崽，罐口黏着半片蜂巢。

苍溟捻去小兔妖发间的草屑："说了多少次，别学人界那套迎客礼。都叫你们别在谷外等着我，看被夜露湿成了什么样。”话虽冷，他的掌心却凝出团暖橘色妖火烘她湿漉漉的绒毛。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印象中凶残暴戾的妖王，被一群稚嫩小妖拽得东倒西歪，现在的苍溟和先前在百妖谷里面时完全判若两妖。

"大王看我新学的幻形术！"松鼠妖"嘭"地变成个玉面书生，可惜那条蓬松大尾巴还支棱在外袍底下。

"阿熊采到蜂王浆了！"黑熊崽举起漏风的蜜罐，金灿灿的蜜汁正顺着他的肚皮往下淌。

苍溟边给熊崽擦毛边笑语："就你不记疼！再被蛰成猪头，别来找本王讨药。"那件染血的玄色外袍转眼间被裹在瑟瑟发抖的雏鸟妖身上，衬得他此刻像只被幼稚园崽子包围的雪狼王。

"这位难道是..."小兔妖突然凑到我面前，鼻尖翕动着嗅了嗅，"大王的娘子？"

我摸摸她的头挤出尴尬笑容："当然不是！"

苍溟突然揽过我肩膀，妖火在掌心凝成糖葫芦状："她是本王的小点心。"

我转头瞪他，不会说别说，你这种形容是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

小妖们集体倒抽冷气，熊崽的蜜罐"咣当"砸在地上。兔妖却倏然捂嘴窃笑："什么点心要揣在怀里护着呀？"她红眼睛溜溜转了圈瞥向苍溟心口，"大王心口的花纹都亮了三回啦！"

苍溟的妖火"唰"地烧红半片夜空："聒噪，走！酒宴还吃不吃了？"

众妖欢呼着一哄而散。苍溟把我引到一处有花有树有石桌的地方，枕着月光倒出乎意料地像个世外桃源。树精们抖落满地荧光蘑菇当灯笼，松鼠妖窜上老槐树摘星果，兔妖蹦蹦跳跳往我手里塞花蜜糕。糕点上歪歪扭扭刻着爱心，被苍溟面无表情地掰成两半。

"没想到妖王大人这么..."我斟酌着用词，看他把熊崽顶在头上摘柿子，"慈祥？"

苍溟指尖凝出妖气化成的刀刃削果皮，柿肉精准落进雏鸟们的食盘："妖族最重弱肉强食。几百年前的百妖谷外饿殍遍地。"他突然拎起偷酒的松鼠妖，小东西尾巴上还缠着酒壶穗子，"直到某只爱管闲事的狸花猫当上了妖王。"

我戳了戳熊崽递来的蜂蜜块愣了下："狸花猫？记得千灯说他的师傅就是一只狸花猫…不会…"

"哦？狐狸竟然告诉你了？"苍溟挑眉，妖火将酒液烤出焦糖香，"不错，不过月琉璃可不是狐狸一个的师傅，而是我们的师父。”

“你和千灯…是师兄弟？！”

苍溟的酒坛“咣当”砸在石桌上：“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吗？”

“倒也…”我转着石杯子的杯沿，都不会好好说话的这股子傲娇劲倒是挺像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说到千灯的师傅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月琉璃？倒是同我说说看她是个什么样的师傅？”

“狐狸没同你说吗？月琉璃是前任妖王，别看她小小一只，打架非常厉害。这妖王的位置本应一直是她的…可惜被那只蠢狐狸气到炸毛，连自己的九条命都搭进去了。"

“千灯怎么了？”我刚咬了口花蜜糕便愣了愣，似乎他后面要说的话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呵。"苍溟突然把松鼠妖塞进我怀里，小东西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看来狐狸对你也不怎么亲近啊，这种家事都没提..."他摩挲着骨刀上的裂痕，"那你一定不知道，三百年前狐狸为了他的小情人妖丹暴走、被月琉璃舍命上了封印，他这里——"苍溟指向心口处：“我猜的不错的话…他被小情人刺下的那道伤，还是没能愈合吧？”

"大王快看！"兔妖突然蹦上石桌，举着烤焦的鱼干大喊，"阿熊把您的披风烤成肉垫啦！"

黑熊崽正抱着玄色披风打滚，金线绣的妖纹蹭满蜂蜜。苍溟额角青筋直跳，妖火"唰"地卷走闯祸精们。我捏着半块化掉的花蜜糕，只觉得心底像被猫挠过的毛线团，所有线头都缠在了"小情人"三个字上。

原来千灯那道伤…

蜜糖滴落，原本的甜此刻转瞬却化为乌有，苍溟像在我心里丢进了一堆石头，心口被无形的石块硌得传来隐痛。

夜风卷着烤肉香飘来时，我正被灌下不知是第几杯百花酿。醉眼朦胧间，苍溟的妖纹在火光中闪着暖光。兔妖抱着空酒坛打嗝："点心姐姐身上有大王的味道！"

"是共生契..."我晃着酒杯傻笑，"才不是什么..."

后背突然贴上一股暖意。苍溟不知何时坐到我身侧，妖火在他指尖绕成个铃铛："契约能感应情绪。"他忽然将铃铛按在我心口，一股暖流传来，闷的感觉消退了些许。"比如你现在，心里想着某狐狸三百年前的风流债…不好受吧？"

我手一抖，酒液泼湿他半边衣襟。透薄布料下的妖王印明灭如火，映得他戏谑眉眼愈发蛊惑人心。"你们师门什么恶趣味..."我借着酒劲戳他心口，"都爱用契约读人心思？"

苍溟突然扣住我作乱的手指，鼻尖几乎贴上我的："是你自己的心乱了——"妖火铃铛发出惑人的清音，"想知道当年的事吗..."

“当年…”

"大王要跳祭神舞啦！"醉醺醺的熊崽突然撞翻酒坛。苍溟额头青筋一跳，妖火凝成的红绸把我卷到安全角落。回头见他被小妖们拽着衣摆往篝火中心拖，玄色衣袍沾满蜂蜜与花瓣，哪还有半点凶名在外的妖王模样。

月光淌过满地狼藉的宴席，此刻的百妖谷外不像尸山血海，倒像极了在他嘴里月琉璃曾说的——

"要什么王权霸业，圈块地养崽子才快活。"

他们是快活…可我的心思…

狐狸的小情人…就知道，果然千灯也是有cp设定的。虽然应该早会料到。只是我最不想知道的事早晚还是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