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归途心事

次日清晨，苍溟送我至永安城外的青石桥时，晨雾正漫过护城河。他指尖妖火凝成一道红枫簪，随手插进我乱蓬蓬的发髻："就带你到这了，算是还你来帮忙的情，虽然作用不大。"

后面这句是多余的。“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种帮忙的机会。”我丝毫不给他面子。

这厮却倚着界碑笑得妖气横生："该见的时候——"骨刀劈开晨雾现出官道，"你就算躲进黄泉井里都逃不掉。"

“该死…”晨风卷着妖王印的余温掠过发梢，我伸手摸上这朵赤色玉兰，那句"小情人"突然在心底翻了个跟头。昨夜酒宴上未问出口的话，此刻竟比妖火还灼人——原来那狐狸也曾有过心上人，也曾为谁焚尽妖丹。

“千灯大人的…刻骨情史…”就苍溟说出来的那寥寥几句中就能听得出，关于那方面的剧情定是刻骨铭心感人至深的。可他为什么从没提过？等等…我好像也没问起过。如果我问他他会说吗？可我要怎么问？直接问？找个借口问？还是…

再等等…就是…为什么我就非得问呢？额…我竟有一颗如此八卦的心吗！上次柳清云和洛雨、秦翊珩和苏芊芊那两对的故事我也并没有那么想知道，为什么这次…我甚至希望有人能把他和小情人的过去编个话本子出来送到我手里！

回程路上我想的入神，秋雨忽至，我踩着青苔默数水洼。青石板上每圈涟漪仿若都映着千灯的眼尾泪痣，直到秦翊珩的玄铁伞罩到头顶我才惊觉脸上雨丝的凉意。

"云朵姑娘这是..."他玄甲上的雨珠连成串坠在我的鞋尖上，"在修习避水诀新法门？"

"少城主好眼力～"我抹了把糊眼的湿发，袖中掉出的妖界蜜饯滚进了泥潭。往日定要心疼的零嘴，此刻瞧着竟不如苍溟那句"小情人"刺眼。

玄色披风忽地迎头裹来，暖得脖子上妖王印都黯了三分："近日西郊猎场新驯的踏焰驹，踏雪无痕燃尘不焚，云朵姑娘要不要…"

"我去..."我望着披风上跳动的护城军焰纹，忽觉那赤金色与千灯心口封印极为相似，"可是要烧符咒才能骑？"

秦翊珩剑眉微蹙，身后护卫的憋笑声戛然而止。他鎏金护腕擦过我腕间玉兰镯发出轻响："云朵姑娘今日倒像被勾了魂。"

“……”

锁魂链卷着姜汤盅破空而来时，我还盯着那披风上的焰纹发呆。千灯白衣染雨立在往生斋檐下，肩头魂火狐狸炸成一团蒲公英。三日未见，他眼尾那颗泪痣在雨幕里格外清晰，清晰得让人想起昨夜苍溟未说完的"三百年前"。

"少城主日理万机，倒有闲情当驯马师？"千灯和秦翊珩说话时却是看着我。

秦翊珩收伞震落雨帘，正巧淋在千灯衣摆的玉兰绣纹上："总比某些人强，护不住姑娘倒护得住醋坛。"

千灯没有理他的讥讽，而我也在此时回了神：“多谢少城主。”

“不必，明日辰时我来接云朵姑娘。”回礼后秦翊珩便执伞离开。

“好。”目送少城主走远，我捧着姜汤溜回门内，经过他身旁时发髻上红枫簪却被千灯的锁魂链勾了去。手臂倏然被他抓住，他眉头微皱："碰到苍溟了？"

“嗯。”我垂下眼眸，躲避他的目光：“千灯大人…我想进去…睡一会儿。”

手松开时他似是愣了愣，我没有顾得上细看他的反应，径自走了进去。

这觉我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只是找个由头暂且避开他。毕竟我还没想好那些想问他的话要怎么问出口。躺在床上睁眼想了两个时辰，依然无果。

是夜我伏在窗边研读《妖王列传》，泛黄书页里九尾狐的墨痕突然游动。小狐狸分身蘸着朱砂乱涂，在“月琉璃”名旁画了颗碎心，又在千灯画像上添了朵并蒂莲。

"再胡闹就把你扔出去。"我拎起装睡的小狐狸晃了晃。

它突然睁眼吐出口妖火，将书页烧出个猫爪窟窿。火光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少年千灯跪在忘川河畔，怀中少女被锁魂链贯穿身体，白色襦裙染得比彼岸花更要血红。月琉璃的猫尾卷着苍溟的狼耳，叹息声散在风雪里："小狐狸再疯下去，姐姐的棺材板都压不住咯..."

窗外忽地砸进块柿饼，千灯的声音混着夜雨飘来："再看收钱了。"锁魂链呼啦一下卷走了我手中的《妖王列传》，却漏下片残页落在窗台上，是月琉璃只身闯地府的章节。

雨打灯笼映得我屋子里满室绯红，屏风后忽而转出苍溟的虚影。他指尖绕着从我这儿顺走的糖丝，笑得像偷腥的猫："想知道狐狸的小情人究竟..."

"是糖渍梅子！"我抓起枕头砸散虚影，却听见妖王印在血脉里轻笑。讨厌…好吧！我想知道！我特别想知道狐狸曾经爱过谁！这、现在已然成了我的心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