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怕也不能影响我赚钱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我哼着小曲推开往生斋的大门，想与前几日一样先去铺子里看看，却被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激得打了个寒颤。整条长街空无一人，青石板路上凝结着诡异的霜花，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沉香。
这气息…怎么这么熟悉！
"玉兰儿，我来接你了。"
这声音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黄泉君一袭玄色长袍立于街心，仍是顶着黄公子的那张脸，腰间悬挂着那枚一直挂着的黄泉纹玉佩。
"都说了我不是！"我后退半步抵住门框，"你到底在执着个什么劲啊！"
黄泉君忽然笑了，修长的手指抚过衣袖下的锁魂链："若你喜欢，我便唤你云朵，呵…来吧。"话音未落，漆黑的锁链已撕裂往生斋结界直冲向我。
"铛——"
银光闪过，千灯的锁魂链与那黑链绞作一团，溅起的火星在空中凝成了昙花状的焰火。黄泉君手势一起，更多锁链从地底破土而出，每根链梢都缀着个啼哭的怨灵。
"小狐狸，"他冷笑着，苍白面容上泛起的青鳞如活物般翕动，"三百年过去了，你还要同我抢人？"
千灯护我在怀，眸中寒芒更甚："抢人的不是你吗，她本就不是玉兰儿。即便是..."锁魂链在他手中绷成笔直的银线，"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她。"
“哼！”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黄泉君。他眼中黑雾翻涌，所有锁链突然暴起，攻势比先前凌厉了数倍。一道锁链竟冲我而来，千灯一把将我推向廊柱，腾手死死拽住了袭来的链稍，霎时殷红血液从他手掌滴落。而黄泉君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另一道泛着幽光的黑链如毒蛇吐信，直取他心口而去——
我心脏骤然一紧，他不会躲不开吧！忽见天光一暗。一柄骨刃从天飞旋而来，恰逢时机地将袭来的黑链一斩两断。
黄泉君怒视着搅乱局面的身影："苍溟！你也敢坏我好事！"
苍溟嗤笑，嚣张的声音如旧：“抓我的小点心也不问问我？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骨刀横扫间，黄泉君的锁链寸寸断裂。而那些怨灵刚获自由就被黄泉君本体又吸了回去。
"暂且放过你们。"黄泉君突然收手，黑沉的气息向他身后褪去，他深深望向我时，眼中翻涌的执念令人毛骨悚然："终有一日你会记起来的。"
我气得抓起门边扫帚砸过去："要说几遍你才听得进去！我不是玉、兰、儿！不是！"
扫帚穿过消散的黑雾，啪嗒掉在空荡荡的街心。苍溟正把骨刀插回后背，见状吹了个口哨："小点心脾气见长啊。"
千灯冷着脸挡在我前面："你也可以走了。"
"我刚替你护着小点心..."苍溟突然凑近我耳畔，"不如跟我回妖王殿暖床？保证比这冷冰冰的往生斋舒服。"
"走好不送，谢谢。"我抄起另一把扫帚。
千灯直接甩出锁链扎向他面门："再不走就戳死你。"
苍溟大笑着后仰，他退到屋檐时突然朝我眨眨眼："我会等小点心想明白了自己来，总好过在这里当那谁的替身，呵呵。"说罢化作白雾消散，只剩几片绒羽缓缓飘落。
院中一时静得可怕。千灯的手掌仍在渗血，我扯下裙边当作绷带抓过他的手，“我手脚重，你忍着点。”
绷带系到半截，千灯突然开口："不要去想他们说的话，只要你留在往生斋，我总…”
“没事，他说管他说。"我截断了千灯的话，系绷带的手顿了顿，顾自笑道："反正我只是个异世游魂。玉不玉兰儿，替不替身的...早晚都要走。无所谓了。对吧千灯大人？"话落，我打好了最后的蝴蝶结，和之前绑在幼狐爪上时的一样滑稽。
晨光穿过廊下风铃，将他垂落的睫毛在脸颊投出细碎的阴影。良久，我才听见他低哑的回应："...也对。"
但为什么，他说这两个字时，攥着绷带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行了，我去铺子了…”我故作轻松地转身要走，千灯倏地拽住我的衣袖："你不怕黄泉君半路折返？"
"怕也不能影响我赚钱啊！"我甩了甩袖子，故意把腰间钱袋晃得叮当响，"再说了，他要是敢来，我就用算盘砸他脑袋。"
千灯银眸微眯："你这个早晚要走的人，赚钱有什么用？"
"因为我贪财啊，不行吗？"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时裙摆划出潇洒的弧度。可刚走出往生斋百米远，腿就软得差点跪在地上，天知道刚才我后背都湿透了。这个黄泉君可真是！既然这么看重玉兰儿，当初干嘛要一锁链把人家弄死了，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别说我这个外人了，就是真正的玉兰儿怕也不太想再回到你身边了吧！我揉着麻溜溜的腿，步子一高一低地往前走。
千灯伫立在往生斋门前，望着我离远的背影。晨风吹动他鸦青色的长发，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恼意。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魂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往日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那个曾喜欢走哪跟哪，醉酒后说着我只要你的人，和这个总说要离开的身影，在他眼底交织成无法解开的结。
推开"云记甜品"的雕花木门时，香甜的暖意扑面而来。阿吾正在柜台后擦拭琉璃盏，晨光透过他雪白的衣襟，整个人像块温润的羊脂玉。
"云朵姐今日来晚了。"他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可是遇到了麻烦？"
我摆摆手，顺手从展示柜摸了块玉兰酥："就是出门碰到两个讨债的，已经解决了。"
阿吾突然放下茶巾，冰玉般的眸子直视着我："以后云朵姐的债，阿吾来替你还。"他说得极其认真，连柜台上的水晶兰都跟着颤了颤。
"傻小子。"我忍不住揉乱他额前碎发，"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指尖触到他肌肤时，那抹若有若无的暗香又萦绕鼻尖。
阿吾耳尖微红，却执拗地抓住我的手腕："我是认真的。云朵姐待我这样好..."他声音渐低，像是怕惊扰了晨光里浮动的尘埃。
我正不知如何接话，门口风铃突然发出叮呤声。三位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挤在门边，你推我搡地偷瞄阿吾。
"阿吾公子~今日的蜜桃啵啵冻..."
少年瞬间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店员模样，指尖凝霜给甜品雕出兰花纹。我靠在柜台边啃玉兰酥，看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姑娘们，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直到暮色西沉，最后一位客人依依不舍地离开。阿吾忽然从后厨端出个小瓷碗："云朵姐尝尝，新研制的雪梨枇杷露。"
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我眯起眼睛："好吃！怎么想到做这个？"
"昨日听见云朵姐咳嗽了两声。"他低头整理茶具，雪白后颈露出一小截，"枇杷润肺，雪梨生津..."
我怔怔望着他的模样，不自觉地伸手弹了下他额头："这么细心，以后谁嫁给你可要享福了。"
阿吾猛地抬头，眼中似有星辰坠落："我只要..."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只要云朵姐吃了我做的甜品能开心就好。"
晚风卷着暗香穿过门廊，水晶兰在暮色中泛起微光。我望着少年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管他什么黄泉君什么替身，大不了摆脱一切带着小阿吾自立门户，此刻的甜，才是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