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这情蛊解不解都一样

柳清云缓缓收回凝气的手，第三日的调息终于结束。我睁开眼，眸中映着满室烛光，却显得格外空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仅是我自己的过往，还有那些本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黄泉君眼底的寂寥，玉兰儿指尖的余温，阿吾转身时的泪光，朵朵最后那声叹息......每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都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千灯......

我轻轻按住心口。三百年前的某个河畔，某片花海，某个回眸......我与他之间，原来早已纠缠了这么久的时光。

"柳仙君......"我望向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心中泛起愧疚的涟漪。既已决定，就该坦诚相告。"这几日承蒙照顾，我......"

话音未落，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捧住我的脸颊。柳清云的唇轻轻印在我的额间，如一片雪花落下般轻柔。

"我知道。"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我拥入怀中，"我......留不住你。"

我闭上眼，听见他胸腔里沉重的心跳。

"若是比锁魂使更早遇见你就好了......"

我苦笑着摇头，眼角泛起湿意："我与他......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相遇了。"

窗外，一树梨花被风吹散，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像是落了一场温柔的雪。柳清云松开手时，有一片花瓣穿过窗子正落在他的肩头，又很快被风吹走了。

踏出仙云居的那一刻，柳清云挥手解开了千灯的封印。只见他银发如霜雪般寸寸褪去，重新化作裹挟地府之气的鸦青色，周身那股凌厉的气息也瞬间复苏。我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清心丸——还好柳仙君备得充足，否则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张愈发摄人心魄的面容。

在回往生斋的路上，我暗自盘算着，回去先要找月琉璃算个账！这孟婆汤就是她骗我喝下去的了，说什么灯儿熬了一晚上，你不喝我就倒掉了…我还真能上了她这个当，我可真是…思绪间，我不自觉地偷瞄身侧的千灯。谁知他似有所感，蓦然转头，那双含笑的眸子精准地锁住了我躲闪的目光。

"为什么偷看我？"他故意压低声音，尾音微微上扬。

我心头一跳，慌忙别过脸去："谁、谁偷看你了！"话音未落，锁魂链突然收紧，将我猛地拽向他。我的鼻尖险些撞上他的胸膛，清冷的玉兰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他的眼睛在暮色中泛着琉璃珠般的光泽，像是盛着碎星的深潭。我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不行...再这样对视下去...

"等、等我一下！"我仓皇转身，手忙脚乱地掏出清心丸。瓷瓶在掌心磕磕绊绊，药丸差点洒了一地。好不容易咽下药丸，回头却见他抱臂而立，唇角压着明显的笑意，眼尾都弯成了月牙。

“你笑什么！”我羞恼得耳尖都要滴血，这该死的情蛊怎么偏偏在他面前发作得越来越厉害？

"看起来..."千灯忽然俯身凑近，狐尾眼危险地眯起，薄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小云朵对本使心怀不轨？"

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对对对！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你去高速公路上飙个车！"

千灯明显一怔，长睫轻颤："......小云朵的意思是？"

看着他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我顿时起了坏心。故意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却在最后一刻猛地退开，转身大步往前走："我的意思是——"声音故意拉得老长，"你现在立刻马上离我远点！给我走到后面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笑。锁魂链轻轻震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你跑不掉的。

回到往生斋，千灯立刻去处理堆积的公务，而我则急着寻找月琉璃，真是一刻都耽搁不了，必须让她快点给我解除这麻烦的金铃媚术！可转遍整个宅院，不仅不见月琉璃的踪影，连苍溟也不知去向。

灶台前，小白正哼着小曲擦拭铜锅。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们去哪儿了？"

小白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锅铲"咣当"掉在地上。"云、云朵姑娘？"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妖王大人被几只小妖急匆匆叫走了，好像挺紧急的样子。"说着转头看向小黑，"是吧？"

小黑正蹲在地上捡豆子，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嗯嗯，走得很急。"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月琉璃前辈呢？"

"这个嘛..."小白挠挠头，露出为难的表情，"月前辈向来神出鬼没的。"他用手肘捅了捅小黑，"对吧？"

小黑立刻附和："对。像阵风似的，从来不打声招呼就走。"

我攥紧了袖中的清心丸，瓷瓶硌得掌心生疼。若是月琉璃就此一走了之...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糟了..."我喃喃自语，"要是她走了就麻烦了..."

小白突然凑近，狐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有什么麻烦的？"他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促狭的弧度，"云朵姑娘既然对大人把持不住，多亲近亲近不就好了？"

小黑从豆子堆里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点头："小白说得对。"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惊得后退半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脸颊腾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烫得厉害。

小白笑嘻嘻地转着锅铲："月琉璃前辈亲口说的呀。"他忽然捏起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月琉璃的腔调："'我给小云朵下了个媚术咒，你猜她第一个会对谁心动？'"说完冲我挤挤眼，"姑娘离开后，大人当场就跳起来追出去了，那着急的模样，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小黑放下豆篓，一板一眼地补充："幸好姑娘心动的是大人。所以这媚术..."他歪头想了想，"解不解都一样。"

小白拍着我的肩，笑得见牙不见眼："就是这么个理儿~"

我僵在原地，手中的清心丸瓶差点跌落。原来我那些隐秘的心事、仓皇的逃避、羞赧的悸动...早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