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与玉兰儿的相见
“你是…”我看着眼前与自己一样的她。
她轻轻抬手，微笑着说：“我是玉兰儿啊。”
“玉兰儿…你是玉兰儿…那、我是…”我眼睫颤动。
从她口中听到：“你，是朵朵啊——”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撬开记忆的锁，一瞬之间，往昔记忆如同潮水涌入！三百年前的种种在我脑海中迸发开来：我从玉兰树中化魂而生，在司魂殿前与玉兰儿相遇，她让我依附在她身上感受有了实体的存在…忘川河畔救起那只落水的小白狐，它湿漉漉的眼睛映着"玉兰儿"的模样；小狐狸总爱蜷在我膝头，说最喜欢我身上的木头香气......我与它日夜陪伴朝夕相处…
“我不是穿越进来的吗…怎么会是朵朵？…我怎么可能是朵朵…”
玉兰儿冰凉的手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你的魂从我体内被打散…之后又经历了什么，恐怕要去问阎君了。不过，你就是朵朵。从我们相见的这一刻开始，你就记起来了吧？”
是的…我记起来了…
那些记忆太鲜明，鲜明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过——
我是玉兰树凝出的精魂，没有实体，不懂悲喜。
直到遇见玉兰儿，我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触感；
我不知道自己修出实体后会是什么模样，直到遇见那只小狐狸，我才渴望能永远保持"这个模样"。因为我的小狐狸，喜欢我依附的这个模样…
"所以......"我低头看着与她交握的手，声音发颤，"我才会和你长得一样......"
"可是......"我凝视着玉兰儿半透明的身影，喉间发紧，"既然你就在这里，黄泉君为何还要......为何执意要把我变成你？"
玉兰儿的指尖泛起涟漪般的微光，她苦笑着摇头："因为只有你看得见我啊。"她抬手轻触自己的心口，"现在的我，不过是一缕残存的执念......真正的我，早已回不去那具身体了。"
她的声音忽然轻得像一缕烟："也......再不能陪在黄泉大人身边了。"
我看到她眼中浮起水雾，那些晶莹的光点还未坠落便消散在空气里。
"他已经......"她攥紧胸前的衣襟，指节泛白，"不似从前。他、陷得太深了......深到连我的死，都没能让他回头。"
"玉兰儿......"我猛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如果不是我当初......"
"那样我会更痛苦。"她突然打断我，眸光却温柔似水，"眼睁睁看着挚爱之人堕入魔障......"她轻轻摇头，"至少现在，我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她周身蓝光骤亮，发丝微动："虽然力量微薄......但至少要让你——"
"离开这个噩梦。"
“玉兰儿…”我的声音哽在喉间。
“朵朵…”她突然张开双臂将我拥入怀中，虚幻的身躯却传来真实的温度。“谢谢你曾在我的身体里存在过。"她的声音轻得像落下的玉兰花瓣，"那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温柔的水光：“还有…你的小狐狸他…”话音未落，耀眼的蓝光骤然将我包裹。视线被强光吞没的瞬间，我仿佛听见她最后一声叹息。
再睁眼时，四海欢悦楼的金漆招牌赫然映入眼帘。连日的混沌让我头晕目眩，双腿一软就要栽倒——
一柄折扇稳稳托住我的后腰，顾少白那张妖冶的脸突然凑近，桃花眼里盛着促狭的笑意：“云朵姑娘，在下等你多时了呢～”
顾少白将我扶进忘忧阁。沏了一杯茶给我，“来，提提神。”茶香氤氲间，他妩媚的眼中流转暗光：“嘖，瘦了。姑娘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吗？一会儿我这最好的菜品给姑娘来上一桌，可要好好享用。”
“顾少白，”我也没跟他客气，缓过劲后直接开门见山：“我在黄泉君那到底待了几日？”
“哦？云朵姑娘这几日是在黄泉大人那里吗？”他扇面半掩朱唇，故作不知。
“你会不知道？少装糊涂，快告诉我。”我拍下茶盏盯着他。
“呵呵。”他扇尖轻点桌面，“云朵姑娘从恶魔边陲出来后一共过去了五日。”
恶魔边陲，我倏然想起当时：“那秦翊珩…”
“放心，方才我已差人将你平安的消息给少城主送去了。”
顾少白果然是面面俱到。
“五日…”我五指无意识地收紧，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千灯还没醒吗…”
“小云朵怎知千灯大人还未醒的？这消息倒是比我还灵通～”顾少白笑悠悠地看我，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楼里小厮送来了好几道招牌菜。
“他若醒了的话，定会来找…”说到这里我突然顿住。手指无意识抚上腕间玉兰镯，千灯的封印已解，他定已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他要找的…
"小云朵这愁眉不展的模样..."顾少白的象牙筷轻巧地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肴肉，悬在我碗沿上方，"莫不是怕千灯大人要找的，不是如今的你？"水晶肴肉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他却突然手腕一转，将肉片在自己蘸碟里滚了滚，"来，人间至味可破心魔～"
若在往日，我早该被他这般做派逗笑。可此刻看着满桌珍馐，却连筷子都懒得提起："三百年前...他眼里看到的从来都是玉兰儿。"我摩挲着茶盏边缘，"我不过是一缕借居的魂魄罢了。"
孔雀翎羽纹的扇面"唰"地展开，顾少白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韵律："所以云朵姑娘认定，千灯大人心悦的...是玉兰儿那个壳子？"金丝扇骨在烛火下折射出细碎光斑，晃得人眼花，"而非壳子里那个...会为小狐狸偷玉兰糖的小魂灵…朵朵？"
茶盏"叮"地撞在碟沿上："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却从未向我透露一分半毫。"
他笑意深浓：“诶，太早告诉你你也不能信啊，对不对？”
我盯着茶汤里沉浮的叶梗：“如果他真的只认得玉兰儿…”
"这还不简单？"顾少白甩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甩了千灯喜欢我不就好了～在下可比那冰块会疼人～"
“顾老板当年就是这么哄得月琉璃前辈吧。”
“哈哈哈哈，小云朵真是的，这可是很久远的事了，不提了，吃菜吧～”
他忽而正色道：“如果小云朵实在心烦，不妨吃了这顿饭，让在下带你去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散散心，反正千灯大人如今也还未醒，正好用这段时间让姑娘好好想一想…"扇尖轻点我眉心，一缕凉意渗入，"要如何应对他积攒了三百年的…”
“相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