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 石头记之遂万物之宜 - 十章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十七回

贾琏自那次得了闰玦准话后便也安心下来,也不催促。故而到了冬月,闰玦等才准备启程。走前贾琏还凑到闰玦耳边说,他看上一物,但不方便携带,让闰玦安排小厮另坐船送去,闰玦自是意味深长一笑,学着贾琏那日也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你可不怕二嫂子生气?”贾琏自是笑道:“到时候就要看弟弟怎么安排了。”闰玦便也是跟着笑,让贾琏与黛玉先行,他随后就到,贾琏以为他去安排,便上了马车,与黛玉的马车先出城门。

铭哥过来请示闰玦,说贾琏看上了醉花阴的花魁,昨日他已帮忙赎了身,问闰玦是否另派车马相送。

闰玦敲了铭哥一计道:“凤辣子之名不是虚的,我才不去触霉头。”

铭哥问道:“那如何办?已赎出来了,花了近千两白银。”

闰玦道:“半途上将人放走,回来只说是跟人跑了,做自然些。”

铭哥自是应下不提。

安排完事情,闰玦打马跟上车队,先到黛玉马车旁,让紫鹃不要掀帘子,只问是否妥当,又有何短缺的。紫鹃在里头笑道:“才将将走了一里路,哪里有什么短缺。”

闰玦道:“汤婆子之类若是不热了,赶紧让人换了,若是疲累了,告诉外面一声,我们就找地方歇脚。此次不赶时间,有任何不适不要忍着不说。”

紫鹃自是应是,又道:“姑娘传话说,外面风大,爷骑会子马就行了,还是去马车里呆着为好。”

闰玦自是笑应了。然后驱马到了贾琏马车旁,掀了一角窗户,见贾琏正躺卧着。贾琏见着他,朝他挤挤眼,闰玦心领神会的挑挑眉,笑了。贾琏以为万事妥当,便招呼闰玦进来坐车,闰玦却说坐车容易晕,还是骑马的好,贾琏便也不再劝。

如此一路慢行,到了金陵地界,又恰逢贾雨村欲往京城上任,他与贾琏是同宗弟兄,又教过黛玉闰玦,便结了同伴而行。

贾雨村见闰玦已颇有气度,不禁考教了几句,闰玦皆好好答了,又听闰玦已得了秀才之名,更是觉得此子不可限量,便嘱咐闰玦到京城后多往来,若有问题也尽可来问。闰玦自是一一应是,然而内心处却早已因当年那场糊涂案对雨村好感尽失,只是面上和气恭谨。而思及那场糊涂案,不禁又联想起薛蟠,想到那糊涂案的另一受害者,好似叫做香菱,有几次在宝钗身边见着过,面容算是姣好的,然身边有薛蟠这样的色中恶鬼,长得好了,反而是祸,且不知当下又是如何了。又想到当下京中贾家因贤德妃越发得势,恐怕府中又是另一番场景,应当如何应对等等。

如此一路胡乱想着,众人在腊月中旬到了京城。

雨村先辞去,贾琏引黛玉二人入府,眼前全是熟悉景色,但又有些不同,黛玉正睹景伤情,便到了贾母处,又在那处大厅,两相见面不免又大哭一阵,贾母搂过黛玉,又摸摸她脸颊道:“瘦咯,瘦咯。”

一旁宝玉见了黛玉早就犯了痴病,他见黛玉虽是清减了些,但却愈发出尘超逸,直看得眼睛都不错一下。闰玦早就提防宝玉了,见他如此失礼,便主动走到他面前,挡了他的目光道:“二表兄安好,一年不见,我见二表兄也似瘦了些,是饮食上有什么不适吗?我与阿姊在苏州采买了好些干货,想是能补一补的。”

宝玉只觉得有人影挡住了他,有些恼怒,然见来人身材颀长,眉目温润含笑,与勾起的的唇角刚好相应,让人如沐春风,他不禁叹道:“你是哪里来的美人?”

闰玦顿时脸黑如锅底,一旁的贾母见状道:“你怎地又犯痴了,他是你玦兄弟。”

闻此,宝玉也恢复过来,他仔细打量了闰玦,从那脸上似能看出闰玦儿时影子,他不禁也暗叹,这样一味专研仕途的禄蠹,竟长了如此相貌,真是可惜可惜。当下便也不欲多说,只问了声安,也没管之前闰玦说了什么。

闰玦也不觉尴尬,他知晓宝玉一向如此,只是没长进而已。

只是黛玉在一旁看了,不免有些伤怀,只觉得因着一年未见,宝玉与他们生份了。想来宝玉身边丫鬟姊妹众多,也该早忘记了她,不禁又垂了两行清泪。

贾母见状连忙轻抚安慰,大家又说了些话,贾母便让丫鬟婆子们带黛玉闰玦二人下去休息,二人便也退下了,宝玉自是要跟着一道的。只是路过贾琏时,闰玦朝他微一点头,贾琏知道这是让自己去做先锋了。

待黛玉三人离去,贾琏近到贾母身前道:“孙儿不辱使命,将人带了回来。”

贾母笑道:“知你是会办事的,一会儿去我屋里找几件物什去玩。”

贾琏推辞道:“本事分内的事,哪里事为着讨老太太赏呢。只是……”

贾母见他吞吐,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来?”

贾琏凑近了道:“我从苏州接了黛玉姐弟过来,他们都是严格守礼的人,我一路上与他们一道,见他二人都没沾一点儿荤腥,身上衣服也都是旧的。”

贾母道:“我也看到了,他们都是孝顺孩子。”

贾琏又道:“然当下府里正是热闹时候,每日皆有宴席摆酒,孙儿想着他姐弟两见着肯定多有不适。”

听到这里贾母淡了神色道:“你心中究竟有什么算盘,一并说出来罢。”

贾琏不禁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林姑父刚走,黛玉他们带了重孝,而府内氛围实不适合他们守孝祭拜。”

贾母大怒,狠拍了扶手一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让将他们二人赶出去吗?你怎得如此狠心!”说罢贾母又是捶胸又是顿足,丫鬟婆子们也赶紧上前安抚。

贾琏吃了瓜落,自是又怕又气,但又念及还在途中的佳人,便咬咬牙,膝行几步到贾母身前,抱住贾母大腿哭诉道:“孙儿绝不敢做那般想。”

贾母自是不听,有用拐杖狠敲了几下贾琏,贾琏都生生受了,绝不撒手,待贾母稍微平息些了,贾琏才又说道:“孙儿是从大局着想。”

贾母也打累了,见贾琏还有说法,且有些深意,便让婆子丫鬟们远些伺候。

贾琏也知其意,小声说道:“我刚从前院儿路过,听了下人说了一嘴,说是圣上再降隆恩,准贤德妃回家省亲。表妹等二人身有重孝,届时若贵人召见,则恐有冲撞。况且他二人按礼应当守制一年,此中又多有祭祀供奉,若不允他二人祭祀,则有违天合,而若允他们祭祀,则与祖宗又很不相宜。”

贾琏说完偷偷看向贾母,见贾母不喜不怒,也不知是何意思,便在心中生了退却之意。还没等他出口,就听贾母道:“那你的意思是先择一处别院让他二人守孝再说?”

贾琏见有戏,便道:“这倒不必,玦兄弟一早便遣了仆人在京城买了处宅子,离府中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若老太太有何差遣,他们过来也算便宜。”

贾母道:“你刚刚那话也是你玦兄弟让你说的?”

贾琏心中一个咯噔,想到自己竟然口快把闰玦提前布置宅院的事情说了,当下赶紧弥补道:“您也知道黛玉与玦哥儿都是至孝之人,他们也知自己当下不便住在府中,起先我刚要接他们的时,玦哥儿就怕冲撞伤及您的福缘不愿意进京,被我好说歹说才说通了,但却一定要另辟府院。然而,我私心里其实也是赞同的,加之府中当下又要忙省亲之事,大喜与大悲着实不应当集中一起,若只是拿我福缘去抵了倒也好了,就怕影响了老太太和贤德妃娘娘。”

好半响,贾母才道:“既然玦哥儿有那心思,我便不能做那恶人,你且去罢。”

贾琏得了准话,自是赶紧起身告退。

晚上,贾琏回了熙凤那处,便将今日之事说予了熙凤,他道:“你惯来最晓得老太太心事,这回你说老太太会不会记恨上我?”

熙凤啐他一口道:“难得见你为他人考虑,你先且说说你从玦哥儿那儿得了多少好处?”

贾琏素知熙凤犀利机敏,便半真半假说道:“你还真别说,以前他小我还不觉得,这回与他相处久了便才发现他真是个妙人儿。我这一去苏州,所穿所用所买他都给我包圆了,就连我给你们带的东西,多半都是他出的钱,几千两银子随便安排个小厮就用了。回来途中念我辛苦,还塞了三千两银票,这不,我都交给你了。”

熙凤笑道:“你这是白混了几十年,眼睛都糊了屎了。他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五代袭爵,到了林姑父那儿还是探花出身,又做了巡盐御史,家里底蕴怕比我们都深厚几分,只是他们素来低调,你便不觉得他怎样了。”

贾琏嬉笑道:“还请奶奶教我。”

熙凤又道:“前些年我便看出了些端倪,我们府中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每月是一两银子,你道黛玉与玦哥儿身边的丫鬟每月多少例银?”

贾琏摇头不知。

熙凤道:“我虽也不知具体数目,但肯定是高于这个数的。”熙凤伸手比了五个指头。

贾琏惊的坐起道:“那岂不是比我们府中小姐的零花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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