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回 - 石头记之遂万物之宜 - 十章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一百四十五回

话说,敖闰这头一入宫门,便要将硠硠交给东宫的内官,谁知却被告知今日太子已被圣上带到朝堂上去了。

闻此,敖闰不由一顿,圣上立下太子已有几年了,但却一直养在东宫,曾几何时敖闰都以为圣上是打算立一个靶子在那儿,毕竟在那之前已有好几位成年皇子参政了。不过历经了这些年,敖闰倒也看懂了,想来圣上那里想要的是一位不受外臣牵制,能继承他意志,继续完善巩固新政的‘新君’,因此之前那些越早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皇子,便越没有机会。

然太子迟迟不参政也有弊端,当前朝局虽仍被圣上牢牢把控着。但到底雄狮老矣,几位皇子也不是只想做‘贤王’,朝中大臣也并非全是‘纯臣’。因此,看似平静的朝堂,其实早已暗潮汹涌。若圣上足够长寿,能等到太子羽翼丰满,便也能平稳过渡。但就现下来看,圣上那里恐怕并没有足够的时间。

那么,便只有另一条路了,即为太子留下强势忠心的辅政大臣。而作为新政的力推者,敖闰毫无疑问是最为合适的。若放在以前,敖闰也不会吝惜这几年,同时也算全了此间帝王对林闰玦的知遇之恩。

然奈何生死有命,既已知时日不多,何必再涉泥潭,徒费时光。

这些朝堂之事……当今圣上打下的地基足够牢靠,想来不论是诸王乱斗争储,还是太子力压诸王,最多也就乱个几年,如何也动摇不了国本。

这头硠硠听到太子已去上朝,不禁眼睛放光地看向敖闰。在他看来,太子都上朝去了,那他便可以放假了!

谁知敖闰还是将硠硠丢给内官,并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太子只是上朝参政去了,该读的书半点也少不了。你也如是,乖乖去东宫温习,一会儿我让杨太傅一并考察。”

硠硠有些失落地点点头,乖乖跟着内官往东宫而去。

送走硠硠,敖闰便继续走玄武大道入宣殿上朝。

今日朝会并无什么大事,甚至还有些平静,然这平静之下却暗流涌动。而搅起这场暗涌的便是站在圣上身边谦恭侍立的太子殿下。

敖闰略扫视了番几个已参政的亲王,果然神情难看。她不禁暗叹口气,但已完全无心参与。

因着今日的确无大事要议,圣上便轻描淡写提了几句,也未刻意提及太子参政的事,但那般明显的一个人立在那里,谁都知道圣上是什么意思,但其中真意么,那便个人有个人的揣测了。

朝会散后,太子特意留了留,就站在汉白玉阶之上,目送大臣和他几个皇兄离去。

作为太子太傅,敖闰本该早就打上了太子党的印记,奈何之前的太子就只是养在东宫的一个‘符号’,别说太子党了,连一个专属于东宫的属臣都无。但是,从今日开始,或许很快便会有一个‘太子党’了。

敖闰向着那高高在上的少年躬身一礼,并未说什么,而是转身便跟着散会的朝臣一并出了宣殿。

因着昨日请假,为太子上课已有其他太傅顶上,敖闰当下便也没什么事了。但出了宣殿后,敖闰也并没着急离去,而是在外间的广场上停了停。

果然不过一小会儿,便有圣上身边的内监总管过来请人。

敖闰随总管到了内书房,圣上正安坐于龙椅之上,见敖闰过来,便先赐坐右席。

敖闰自然行礼受座。

圣上见敖闰虽面色红润,但行步虚浮缓慢,眼神也有些许涣散,不若平常清明,不禁就皱紧了眉头,忧心道:“昨日听闻卿受了些伤,可有什么妨碍?”

敖闰声音有些绵软,她道:“谢圣上挂怀,经昨日休整,当下已无大碍了。”

圣上叹气道:“卿乃国之肱骨,可要为朕、为国保重好身子呀!”

敖闰笑道:“圣上言重了。”然后又长叹一声道:“臣这条命也是捡回来的,上天已多给了臣这十几年的时光,臣也该知足了。”

圣上摇头道:“不行,不行,朕尚且不敢说命数,卿正当壮年,如何这般悲观?若卿觉着近些时日十分疲乏,朕予卿几日休假便可,卿可再不能提什么‘知足’的话了。”

敖闰摇头道:“圣上说得臣好像就为向您讨假一般!”

圣上笑道:“朕太知道你了,白给的假不要?”

敖闰连忙道:“自是要的,待臣修养好,也能更好‘鞠躬尽瘁’不是?”

圣上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才进入正题道:“卿今日见着太子参政,可有什么想法?”

敖闰挑眉,道:“此乃圣上之决策,臣不敢妄议。”

圣上一搁茶盏,气哼道:“你是朕的内阁大臣,这样的大事,你不议,谁来议?”

敖闰道:“这还有什么可议的,圣上不是已定下了么?”

圣上叹气道:“朕亦不知此决定是否妥当,然近些时日,朕愈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前日听闻你府上紧急传召太医,朕心着实惶惶,身边的老臣一个个要么辞官养老,要么死于任上,看着他们,朕时常也担心某一日会突然去了。但这偌大国土,朕之全部心血,又如何割舍的下。太子,国之储君,但在朕看来,那见识、心性甚至是胸怀都还远远不够,本想让他再跟着你们几个大臣学习几年,但朕就怕一旦山陵崩,他将应付不来。”

敖闰看了看上位的圣上,虽精神看着还好,但头上的青丝早掩不住那花白的头发,面上皱纹也柔和了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眸。这便是人族,即使算上全部,也不过就短短几十年时日,哪怕是帝王,在迟暮之时也只能依靠下一代传承意志。

敖闰心有所感,难得安慰道:“太子虽年幼,但品性、悟性皆佳,假以时日定能有所作为。”

圣上却摇摇头道:“他虽比起那几个只会被朝臣牵着走的糊涂蛋好许多,但最多也就做个守成之君。”然后又转头看向敖闰,无心道:“若他有安平半分灵透,那朕也不至于让他这时候才参政。可惜,若他姐弟俩性别换一换……朕也就不那么纠结了!”

闻言,敖闰也不由想起那位嫡出的公主。的确,要论圣上那几个儿女,安平公主不论从聪慧、机敏还是格局上而言,都是皇子皇女中最出众的,只是可惜是个女孩儿,难有施展。

因涉及皇家家事,敖闰自然不会顺着圣上的话继续,只笑道:“哎,还是臣教导不利。从小臣父便说臣没有家姐有灵性,这下教出的弟子竟也比不上家姐的。”

圣上猛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卿不说朕还没察觉,朕这双儿女可不就刚好落在林如海儿女手里。你可得好好反思呀,怎么样样比你姐差!”

敖闰好笑点头,道:“臣一定好好反思。”

君臣笑过之后,圣上便提议往东宫看看,说好久没见着硠硠那个皮孩子了。

敖闰自是作陪。

今日东宫是国子监祭酒杨太傅授课,其学识极为渊博,但就是年龄偏大,每月也就往东宫上几堂课,其余时候还是由敖闰和其他几位大臣来讲。因着年纪老迈,杨太傅讲课并不如敖闰等生动,还常常让学生读书百遍。硠硠最怕上他的课,但太子都没说什么,他也不敢提意见,最多就是想想怎么偷懒。

圣上和敖闰到时,杨太傅正端坐在书案前,耷拉着眼皮,似睡着了般。

而座下的学生,太子居右,坐的端端正正,正执笔在纸上划拉着什么,但眼神却有些飘忽;左边却不是硠硠,而是还被放假的安平公主。因着无事,安平今日便过来蹭课了,她背脊笔直,正翻看桌上的书,凝眉似在认真思索。而最为凸出的便是坐在最后的硠硠,桌上干干净净,别说纸了,连书都还没摸出来。而那干净的书桌,刚好放下他那双撑着无聊脸的双臂。

敖闰忍不住蹙眉,虽然硠硠行事做人的确十分散漫,但这般不尊重师长,那便是品性有亏了。

这厢还不待圣上出声,那边杨太傅半睁开眼来,清了清嗓,

太子立马搁笔坐好,安平公主也凝眉抬头,只有硠硠还是半个眼神都不给,连姿势都没变过。

杨太傅也不管下面学生什么状态,只道:“公主,请您赏析此文?”

安平公主眉皱的更深了,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站起身,道:“此文造势磅礴,可鼓动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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