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陵城
第162章陵城
慕洛瑾说,是到了威北侯府应该回来的时候了。昭阳站在他的身边,或多或少也感受到了这句话里面的分量。她偏过头来认真地注视着慕洛瑾的侧脸,后者觉察后轻松阳光地扬起笑脸并不在意。或许威北侯府当年毅然决然地离开京城回到清河郡去,就是为了保护住后辈子孙这样洒脱平和的性情吧。若是深陷在京城里,这么多的烂摊子,谁又能保证自己可以初心不改呢?
“表哥哥也不一定认为,回来更好,对吗?”
昭阳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话。慕洛瑾却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但总是要回来的。爵位摆在这里,一味的逃避只会拖延处理问题的那一日而已。不是在父辈的手上解决这个问题,那到头来也是要传递到我们手里的。父辈一贯有担当,有决断力,当然不会容许事情就这样一日日地迟滞延缓下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选在这个时间点上回来?”
昭阳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毕竟在上一世的时候,一直到萧阜屿攻破禁宫的那一日为止,威北侯府慕家都没有回来京城。这一世的变数,到底是因为昭阳的重生,还是因为历史命运随机地拐上了另一条岔路去呢?
“殿下终有一日都会知道的。”慕洛瑾选择了隐瞒,“不瞒殿下,威北侯府父辈的人们一直都很关注着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殿下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从那样一个小小的没有什么影响力的小女孩,一点点成长为今日的殿下,他们都是亲眼关注着这些事情的发生。殿下从未被抛弃,所以您大可不必去理会那些挑拨离间的言辞。殿下也无需操心,但凡是我们能够为殿下做的事情,我们都会亲自完成,绝对不会麻烦殿下亲自动手。”
昭阳愣住了,就这么维持着注视着慕洛瑾的动作。
要相信他说的话吗?
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还是只为了欺瞒她,让她对威北侯府放下不好的情绪?
毕竟上一世昭阳至死都没有得到来自威北侯府的音讯。她也不知道在那个时代的朝堂之上,威北侯府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在萧阜屿把持朝政之后,威北侯府回到了京城吗?慕洛瑾和慕洛琏这两位上一世没有来京城考科举的表哥,他们又是否最后入仕途了呢?——
车队到达陵城郡已经是从京城出发十五日之后的事情了。
这里是距离北境最近的郡县,从这里再往西北走官道,教程快些也不需要四五日,最多三日就能到达北境大营边上的镇子了。昭阳也曾经在很多年前来到过陵城郡,那还是上一世兄长明烈亲王战死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是宁国公府的老夫妇带着她过来的,朝廷虽准许了那一次的行程,但为了保护显贵,还是在出发时低调行事。当时这里的人们都以为是从南边来了一队富贵人家雇佣的车马,富有的祖父母带着家中的小孙女一路过来的。
昭阳现在故地重游,许多年前曾感知到的想法与记忆大多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依稀在看到于空中招展的酒旗时略微想起似乎多年前也曾是在这一处客栈住宿休息。当时那位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依然是在严密的保护下重又来到这里,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隐瞒身份,而是实实在在以昭阳公主的名号前来。
因着她是女眷的缘故,所以房间被安排在了二楼靠中间的位置,旁边几个房间空置,只留了两间供一路上照顾昭阳起居的侍女使用。昭阳特意嘱咐在自己的卧室里多留一张软榻出来,她以眼神示意存乔,要她和自己住在一块儿。
“奴婢夜里不休息。”存乔是想要伺候昭阳起居的,还是打算依照规矩醒着为她守夜。
昭阳摇头阻止了:“从这里再往北面走,估计就真的需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应对了。北朝人向来神出鬼没,用兵之计多有狡诈阴诡之处,咱们要格外小心提防,所以在这一站你必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几天行程中好好保护我。”
“是。”
昭阳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存乔想不出反驳的途径。
安置好了存乔的问题,昭阳也不想久留于房间里。虽然是陵城郡最好的客栈,但到底条件有限,并不是什么长久待着会让人心情愉快的地方。更何况,越发接近北境大营,昭阳就越是生出了一些复杂的情感。尽管她是义无反顾地要来这里见萧阜屿,可是真的离后者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她反而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心理。
她不知道见到萧阜屿之后要跟他说什么。
那些混乱繁杂的思绪全部都纠缠在她的脑海里。
叛变如果真的要如同上一世那般发生的话,现在的萧阜屿可能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吧。毕竟距离上一世发生这一切的时间点,已经不足一年。如果他真的是有这样的念头和准备,那么昭阳这一来是否还能够回得去,这全部都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她必须得好好冷静下来,至少不应该是无准备地去见萧阜屿。
但是她的想法似乎是自顾自地背弃了她自己本身,彻底要做好了崩溃的打算。
这样可绝对不行啊。
而当昭阳沿着二楼的过道一直往前面走,快要接近楼梯的地方,她看到了一楼的楼梯尽头,顾清涟就站在那里。她低头看到了他,他亦是抬头看见了她。这一路上过来,昭阳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话。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可能是潜意识先于她的思维,觉察到了某种根本上的策动力吧。但到此刻,都已经在陵城郡了,如果再不和他说什么的话,或许往后也难再找到开口的机会。
无论是考虑到顾平沅,还是考虑到宁国公府,昭阳都觉得,和顾清涟的交谈是有必要的。
于是她沿着楼梯往下走,看到他的步伐未动,她也觉得稍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