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幻梦（十）

“这是…虚幻的？”墨羽一走到一边，把砖块拾起。当接触的真实感传入手掌时，他轻轻地呼了口气，可忽然间，那砖块体积迅速萎缩，表面也从粗糙变得平滑起来，最终化作缕缕金沙，飘飞在空中，化为乌有。

羽一慌张地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可瞬间后背一空，他直接摔在地上。回头看去，那面墙也不见了。

“啊！”羽一怒吼着，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被孤单地抛弃在这个地方。

他迈开步子，向着议事厅，向着重明鸟雕塑跑去。

那高昂的鸟首就像颇有神韵，似乎变成了墨羽一的指路灯，只要跑向它就对了。

墨羽一望着目的地，步伐加快。他的眼睛紧紧盯住重明鸟鸟首，在某个时刻，他看到一丝黄沙从鸟嘴上剥离出来。

“什么？难道…”墨羽一急忙停了下来，用手擦拭眼睛，以确认自己是否眼花。

当更多的风沙从鸟首上脱落时，羽一就像疯了一般，拼了命地冲了过去。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他猛地蹬地，一跃而起，手伸向那硕大的雕塑。

当羽一跳在空中的那一刻，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这片土地。

土地都在消失，更远处是一片漆黑。在与黑暗接壤的地方，那些土地也在快速流失。

这残留的中央区飞出的成百上千道金沙，就像在地狱里苦受折磨的灵魂，它们一齐奔向太阳，渴望被救赎。

而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墨羽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痴痴地望着天空，一语不发。

“果然…这就是…梦吗？”

他似乎感觉不到痛楚，因为梦是不会有感觉的。

“不是梦，这一定不是梦！”墨羽一吃力地站起来，身上的新郎服已经脏乱不堪。他眼神迷离，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步伐紊乱，无法找到自己的道路。

他猛地跪在地上，喘着粗气，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水，膝盖上渗出鲜红的血液。

在正面前，那座巨大的重明鸟雕像，朝着墨羽一轰然倒来，在砸到他的瞬间，全部飘散……

“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吗？”羽一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头发杂乱。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双手垂下，失魂落魄地走向墨府。在他身后，那片土地也慢慢消失……

羽一靠在大椿树旁，看着墨府似曾相识的场景，脑海中回荡的皆是昔日里一起相处的时光。

视线里也出现了风沙，看来这里也要消失，被黑暗占领。

“黑暗里是什么，深渊吗？”羽一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黑暗领域，自嘲地点了点头。他闭上眼睛，头靠在树上，等候着绝望的那一刻，也就是，落入无尽深渊的那一刻。

“梦醒了…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我睁开眼睛后应该就是现实世界吧…”墨羽一自言自语着。

他缓慢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他不自觉地动了动手臂，居然感到有物体摩擦。

羽一转过头一看，身后的大椿树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手心，荡开一股涟漪。

墨羽一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只有自己和这棵大树，其余的只有黑暗…

“到底要闹哪样？”墨羽一朝着黑暗的空间怒吼道，“我受够了！究竟是谁在操纵这一切？你出来啊！”

墨羽一将一肚子的怒吼全部倾吐出来，在这片黑暗中尽情宣泄，然而，依旧没有人理睬，四周回声不断。

他瘫在地上，看着手心的花瓣，不由得觉得苦涩起来。

这几日的生活依旧历历在目，算得上是最幸福的生活了，可是就在快乐到达顶峰时戛然而止，一下子落到低谷，这换做谁都是无法接受的。

羽一喃喃道：“如果这就是…幸福的话…我宁可不要…”

墨羽一的目光停留在前方，视线渐渐模糊。

在半空中，一抹蓝色的光线闪动。它舞动着，画成一个圆圈，又变成了波浪，慢慢地飘来。

蓝光落在地上，四周涌现出蓝色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开。

忽然间，那波纹里突然爆射出十分强悍的光芒，直射天空。

当光线散去，一个人形逐渐呈现出来。她坐在角落，双手抱住膝盖，呆呆地仰起头，看着天空。

羽一看着她，视线里渐渐恢复了神态。

他惊讶地张开嘴巴，问道：“墨名…是你吗？”

羽一站了起来，微微挪动步伐，伸出手想抓住对方。

在他的视线中，墨名露出浅浅的笑容，脸颊上划过一滴泪水。

当泪水滴到地面的瞬间，一阵风吹过，她的身体化作蓝色的迷烟，轻轻地游走。

羽一停在了原地，瞳孔微缩。

迷烟变成了墨浩，变成了母亲，变成了兄弟姐妹，变成了好朋友、族人，他们都远远地看向自己，然后消失在风中。

羽一的手不停地抖颤着，他试图跑上前去抓住他们，但始终挪不开腿，仿佛被禁锢了一样。

最后，那蓝烟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她打扮得很漂亮，穿着红装，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羽哥…”女子说道，声音很空灵，在这片空间里游荡。

“子…子莹？”墨羽一颤抖的嘴唇里艰难地发出这几个字，他迈开了步子，朝对面走去。

“羽哥哥…”子莹抬起了手，等候着羽一的到来。当手臂抬起的一刹，指尖有细微的蓝光脱离开来。

“子莹！”羽一忘却了恐惧，直接跑向她。忽然间，他被一块树根绊倒，重重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