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清楚
卫天天的瞳孔仿佛涌动的黑色雾气的深渊，寒气嗖嗖往外冒。那个男生在深渊的峭壁上跪下来，身子不停地想要往前倾。他因为眼前的恐惧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快要不堪重负了。他觉得干脆一头栽进去得了，眼前的这种痛苦才是最难熬的。这种感觉延绵不绝地冲击向他，让他越来越想要堕入眼前无限的深渊。
每个被卫天天注视的人，都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堕落的冲动。
卫天天的目光没有转移，她就这么看着这个男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男生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天天一瞬间来到这个男生面前，快如闪电，如鬼如魅，所有人都被吓着了，人潮再一次飞快的向后退，更加密集的“怪物”的声音涌起来。
卫天天微微抬起头，目光扫过所有人，他们再一次为这目光而向后退。卫天台为她脚下的男生刚才做的事情动了杀意，但这个时候杀意却慢慢熄灭了，最终变成了一声叹息。
卫天天转过身，对着朱天意摆摆手，示意你的方法屁用没有。
朱天意皱着眉头，低声说：“商量没用的话就威胁他们，总而言之不能让信息流出去。”
“一个两个威胁是有用的，这儿有几千口人，人格千变万化，只要一个人把消息流出去他们就都得死，威胁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但是……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啊。”
卫天天面朝朱天意走去，背对着人群，她能够感受到这群人所散发出来的寒意。这种感觉太诡异，这群人中间有不少是她的学生，无论在道德水准还是人格塑造都没有问题，甚至其中还有真正的足够高尚的人。但为什么现在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人，都散发着冰冷的恶意。
卫天天不想去打捞这份恶意，就像把一条浑身带刺的鱼给捞到岸上。
弯腰的声音轻轻摩擦过空气，弯腰的人再一次站起来，突然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的啸叫，一块石头被扔向卫天天。
卫天天的右手仿佛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石头在离卫天天一米左右的时候停滞了一瞬间，然后失去动力，掉落在地上。
这块石头就像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块接一块的石头、夹杂着青草的泥土纷纷向卫天天投掷过来，就像万军从中整齐划一飞掠而出的箭雨。
卫天天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
没有一支箭能够伤害到卫天天，在她的守护下，当然也没有人能伤害到朱天意和真瞳瞳。
但是，她却听到了有人被砸中的声音，而且还发出了“啊”的一声尖叫。
是朱天意和真瞳瞳被砸中了吗？
不，不可能。卫天天心绪再紊乱也不可能发这种错误。那是他们砸中了自己人吗？这倒是有可能，他们一群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小孩，砸东西失去准头是很有可能的。但为什么那个声音听起来不在人群中，而是仅仅在自己身后呢？
“他们不是怪物！”
身后的人被砸中尖叫之后，再一次发声了。
卫天天往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到朱天意和真瞳瞳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后。
她身后的是什么人？
卫天天光听声音，这是个女孩子，年纪嘛高一高二的。
这是恶意之下的漏网之鱼吗？
卫天天缓缓转身，想要一窥这个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女孩穿着白色的校服，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向后纷扬地张起，像一面拂动的旗帜。此时她张开双臂，对着所有人高喊：“喂喂！他们不是怪物，没看到他们穿的衣服吗？他们是我们的同学。还有卫老师，你们怎么会不认识卫老师……”
女孩没说完，一块石头又被扔了过来。
卫天天右手晃了晃，那块石头“哗”的一声在女孩面前粉碎。
女孩惊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冷静，她低声说：“谢谢卫老师。”
卫天天一愣，她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他们不是怪物！”女孩再一次大喊，“他们救了我，相信他们刚才说的话，他们是为了救我们！”
又一块石头飞过来，夹杂着一声“叛徒！”。
石头在到达女孩面前时再一次“哗”地炸开。
卫天天低声说：“你是谁？”
“我叫汤小米，卫老师，没事的，交给我，我会说服他们的。”女孩像所有那些把显示抛之脑后的漫画的女主角，虽然已经因为投射而来的石头而颤抖，却没有退却的打算，继续说，“刚才我在楼顶的时候被人推了下去，就是真鹿救了我。”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他还能够救你，这不就说明他是怪物吗？这种事只有怪物才能够做到。”
汤小米用力摇头：“不是这样子，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救我的，他也说他并没有救我。他说我被窗户挂了一下做了缓冲，所以才没事。但是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是他救了我，我相信是他救了我。”
汤小米说着一回头，目光蹿到真鹿身上。瞳仁“嗡”的一颤，真鹿的身体仿佛已经烂了一样，皮肉骨骼艰难的连接在一起，断壁残垣。血浆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血块包裹着他。汤小米看了一眼就被吓趴下了。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她用颤抖的手支撑自己站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到真鹿身边。
真瞳瞳露出戒备的眼神：“你想干什么？”
汤小米地瞳孔不停地波动：“他……真鹿他怎么了？”
“睡觉。”
“睡觉怎么可能……”
“他就爱这么睡，”真瞳瞳翻着白眼，将错就错，“每天不流点血他浑身不自在，不断两根肋骨睡都睡不着。”
汤小米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流动的干净的自来水，她没有相信真瞳瞳也没有不相信，她只想用自己的眼睛做判断：“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打他了？”
真瞳瞳看到她刚才为他们做辩护，心中是存在感激的。但她这个时候心烦意乱，嘴里半句好话也说不出来：“是又怎么样？”
汤小米瞪着一对大眼睛，特别认真地说：“如果有人打他了，我就帮他打回去！”
“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