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临安出兵

面对伪元入侵，无非是“战”与“和”两个选项。可是谁能轻言战事？老百姓和书呆子不知道宋军的战斗力，朝堂上的大臣却是心知肚明。

六年的襄樊之战，刚开始朝堂上都是抱着乐观的态度，可是救援部队一次次战败，让他们逐渐认清了宋军的战斗力。

有人也许会说，襄樊打了六年都打不下来，不正是说明了其战力还可以吗？

襄樊能坚持那么久，只能说明宋军防御力量可以，但是野战能力不行。可是由于配重投石机进入战场，宋军唯一值得夸耀的强项也没有了。

打，打不过。防，防不了。朝堂上衮衮诸公谁敢叫板蒙军？

见无人说话，谢道清点名汪立信发言。

大宋闹得如今这般田地，执宰大宋的贾似道绝对是有问题的。所以，谢道清直接略过对方，问性情耿直、且带兵的老臣汪立信。

今天这殿里，汪立信在带兵的文官老臣中，级别最高。

汪立信整了整因之前参与骂战，挥胳膊挽袖子而松垮的衣衫，冲谢道清拱手奏道：“当今天下至危。文臣笑傲江湖，武将缓急倒施。市场萧条，百姓疾苦。我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为今之计，有三：

一，立刻恢复与永盛军交好。听闻其水师犀利，可请其水师入长江，与我方联手攻击蒙军；

二，整顿军队，扼守要冲。我大宋还有兵力七十万，可任命荆湖制置使李庭芝为大元帅，统一调配，严肃军纪，保障供给，以抗强敌；

三，若是上述两条都不用，那就选第三条。干脆抬上棺材，奉上国书，向蒙古鞑子投降，讨个官做，还能避免百姓遭难，满城皆屠。

汪立信所言，虽是诤言，但是最后一条却惹怒了依旧沉溺于天朝上国的官员们，原本和贾似道水火不容的文臣，立刻宁汉合流，对着汪立信一同开火。

陈宜中等人更是在大殿上对汪立信，喊打喊杀。

贾似道骂其妖言惑众，指挥殿下执金吾将其拿下，罢其官职。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的汪立信把自己送到贾似道刀口下，做了对方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而贾似道祭出了大杀器，宰了这只笨鸡后，大庆殿内的纷纷扰扰顿时偃旗息鼓。百官俯首，唯有贾似道一人斗志昂扬。

谢道清虽然对贾似道擅自做主摘了汪立信的乌纱帽感到不快，但是汪立信说的话的确太不中听了。

自己儿子刚下葬，对方又说什么抬棺乞降，这哪里是耿直，简直是犯了失心疯了！

朝堂上，贾似道瞅准时机，大发淫威，杀一儆百，关闭了汹汹朝议的阀门。

可是，来自市井中的民意，尤其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们的请愿，却将贾似道死死按在了责任和道德的墙壁上。

太学生们坐在贾似道下朝途径的御街中，打出“请贾相国北上抗蒙”之类的横幅，拦住道路，高呼“肱骨之臣，扭转乾坤”、“保国行赴难，碧血耀青竹”、“相国文武，彪炳史册，荡平鞑酋，手到擒来”之类口号。

太学生们的请愿，令贾似道十分恼火。

但是，太学生们一没有辱骂，二没有闹事。而且他们喊得口号，也滴水不漏。

鬼怕吓，人怕捧。他们将贾似道抬得高高的，贾似道拿他们倒是真没有办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家危难之时。你身为一国执宰，自然要为百官楷模，为国出力。此时，你不上，谁上？

被太学生这么一激，贾似道下不来台了。

同时，他对忽必烈跨江攻击江南的打算，也是一肚子怨气。

这种不满自打忽必烈在长江边上搜罗船只，就滋生了。

他认为他和忽必烈之间的交易到头了。

他对蒙军在江北行动，不危及到临安，不危及到他的权力。他无所谓。

但是，对方要攻打江南，大宋三百年国祚难保。

若是大宋不保，他的位置就不保。

所以，在朝野一片抵抗声中，为了洗白自己曾私下和忽必烈议和的污点，也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他也要有个强硬的态度。

十一月，贾似道顺应民意，成立了水陆军大都督府，自任大都督，统一指挥与蒙军作战事宜。

他下令调集两浙精兵二十万，和接任汪立信沿江制置使位置的夏贵一起，水陆夹击，直奔建康和芜湖一线。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在全临安官员、士子和百姓的期待与喝彩中，贾似道登上战船，从武林门出发，乘坐战船，沿着运河，一路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北上，前往长江集结地。

……

夕阳之下，淮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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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微风吹拂，细碎红粼随波闪动，鲜艳灵动，岸边草木土石皆染，煞是好看。

李庭芝打马顺河而行，马速不快，只是任由马步慢走往前。

司马卫和其他亲近属下策马远远跟随。

与其同行的，是一个身着青衣的、瘦削中年文士。

二人沿着淮水行了片刻，李庭芝见司马卫等人都远远落在身后，放缓马步，侧身看向身边的文士。

那文士也用眼神回望对方，见得李庭芝面色慢慢和缓下来，嘴角也慢慢翘起来。

李庭芝盯着对方，神情复杂：“君实去了辽阳一年有余，今日突然回来看我，定然是有话要说。”

听了李庭芝唤自己的字，陆秀夫心中提着那口气松了下来，侧身拱手，皱纹在堆起，笑道：“大人慧眼如炬，秀夫不敢瞒大人。”

说罢，他神情肃然，声音低沉：“秀夫请大人为汉家荣昌为念，以天下苍生为念，改弦更张，投效永盛军！”

李庭芝虚眯着眼睛，看向平静奔流的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