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倾颓之象

从忽必烈的口中，察必得知对方的确没有将江南这些地方当做自己的领地。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兵力控制这里。别看蒙军将宋军打的鬼哭狼嚎，一溃千里，但是察必也知道，在蒙军的身后，那支永盛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如果蒙军在自己所占领的城池驻军，必然要分兵。而一旦分兵，蒙军的末日就到了。伺机在侧的永盛军，会像草原的饿狼一样，扑上来，将蒙军分尸。

车队行走时，途中经过一处水道，才发现木桥塌了，只得绕道。

靠着水道边缘行走时，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的尸体，也听见河边的住宅里传来男子的淫笑和女子哭着求饶的声音。

察必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皇后，回到住处就不要出来了。”忽必烈没有睁眼，却也知道自己女人的心情。

“这座城虽好，此时却不是我们的。我们走之前，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察必沉默片刻后，沉声问道：“临安呢？你一门心思要打临安，也是要毁了它吗？”

“临安？”忽必烈睁眼笑了。

他摸着自己平躺在车内、也依然高耸的肚皮，笑得有些诡异。

“临安和建康不一样，那里有宋国的皇帝。”

“你认为永盛军会听从临安的吗？”察必听懂了丈夫的话的意思。

“两可之间的事情。”

“怎么讲？”

“宋国的朝廷还没有免去那个杜岳……呃，胡璘的官职，显然就是不给对方自立的借口。而胡璘也没有上书自请去职，显然也是要保持和宋国的商贸沟通，以获取维持军队的银钱。”

察必叹了口气，对于这些政治上算计，她觉得很累。

“据临安的消息，这二者都担心对方脱钩，所以，如果我拿下临安，控制了他们的皇帝，进而控制了南方。情况就不同了。”

“如何不同法？我们拿了赵氏皇帝，永盛军不是正好有借口，对我们发动战斗吗？”察必不解。

“胡璘不是岳飞。”忽必烈苦笑道：“他若是那种忠君之人，就不会秘密建立自己的军队。打下那么多地盘，也不告诉他的朝廷。胡璘四个有野心的人。所以临安被我们攻破的时候，他会做出两个选择。”

“一，任由我们灭了宋国皇室，而选择划江而治。自立一国；二，整顿军队，以为营救赵宋为名，向我们发动进攻。”

“那还是会向我开战的啊。”

“不同之处就在这里。时间。”忽必烈在对妻子解释的同时，也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思忖片刻，他继续开口道：“无论他选择哪一条？他都会将时间花在整顿军队，和北方占领区的经营上。同时，为了消磨宋国人对赵家的印象。他也不会立刻打出营救赵宋的旗号发动战争。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开战，都有可能。”

“胡璘需要时间，而我现在也需要时间。”

“只要给我时间，我在宋国发展火器，也有了和永盛军一决高下的本钱。”

“火器么。”察必细长的眼眸中显出亮光，眉眼笑了起来，“如果有火器，倒是真的有可能和永盛军抗衡，真金也有被赎回来的指望了。”

……

从六中旬开始，江南暴雨如注。

这种天气终止了胡璘派军进入临安的计划。

虽然胡香儿的那一席话，让胡璘有了无视世人口诛笔伐的勇气。但是，宛如天塌了一般的连绵降雨，还是无情摧毁了胡璘的计划。

火器最怕潮湿。更何况这暴雨如注的天气。

即便是做足了防潮措施，崇明岛驻军的火器还是超过一半的弹药受潮，不堪使用。

永盛军的火器已经普及全军。胡璘不会命令自己士兵端着刺刀上阵。他要等待天气适合自己的火器能够开火，才会采取军事行动。

蒙军似乎看清了这一点，所以，在大雨滂沱中，他们向南发动了进攻。

……

六月底，伯顔率军攻打常州。

常州宋军坚守两天两夜，城破，被屠城，浮尸数十万。

怯烈门率军攻打平江（苏州），平江被常州的血腥屠杀所吓，没有进战斗就开城投降。

七月初，阿剌罕和粘合南合在广德聚兵五万，虎视眈眈临安北侧的主要屏障独松关。

……

建康被占后，志得意满的陈宜中猛然发现，他之前挖空心思抢走贾似道的位子，竟然成了索命的符咒。

临安局势急转直下，危若累卵。谁会想到一国宰辅会被推到和蒙军对战的前沿？

得知伯颜屠了常州城的消息，他意识到大势已去，继贾似道之后，提出迁都，却被太皇太后谢道清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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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中见状，转身逃到了远离前线的南部沿海地区，要求谢道清在那片地区给他安排职务。

谢道清派人来请他回朝，被其无耻地拒绝。

无奈，谢道清亲自给他的母亲写信。

在母亲的干预下，陈宜中又回到了临安任职。

回到朝堂，胆小怕死的陈宜中依然束手无策。

此时的临安只有殿前司人马，原本的卫戍部队都被贾似道败在丁家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