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暂借两淮之地
得知赵禥死了,忽必烈神情复杂。忽必烈倒不是从赵禥之死中,领悟出人生无常、兔死狐悲的真谛,而是对无法入侵两淮感到失望。
在道义上,对一个处于国丧期间的国家,起兵攻伐,是为不仁义。
虽然贾似道同意将两淮借给他,但是对方现在忙于治丧,搁置了一切事务,若是没有宋国朝堂同意就进入两淮,就会被视为不义之战,有损于他忽必烈的名声。
可是,最近半月,似乎意识到蒙元要放弃大都,永盛军对大都的攻打又猛烈了起来,若是大都被攻破,北面就会出现三路永盛军齐头并进南下的局面。
山东方面这几天也没有了音讯,应该也被永盛军占领了,且河南之地粮食紧缺,再不去两淮,恐怕真要做了那瓮中之鳖,无路可逃了。
经过一番思考,忽必烈让人转告刘秉忠,立刻让贾似道办成暂借两淮之事,否则蒙元将视其为阳奉阴违,公开他的协议,然后以宋国违约为由,攻打两淮。
贾似道得到忽必烈的警告,心中紧张,连忙去找谢道清。
赵禥驾崩后,谢道清心力交瘁,无力主持朝政,垂帘听政几日后,便退居慈元殿静养,还以幼小官家的名义特别下诏,任命贾似道为“平章军国重事”,不必上朝,可以“独班起居”。
一时间,贾似道以臣子的身份,行帝王之权,权力只手遮天。
如此的地位和权柄,他怎么能因为两淮之地,而被忽必烈断送掉。
贾似道在慈元殿见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讲述了忽必烈借用两淮,抵抗永盛军的事情。
为了增加说服力,贾似道把永盛军和胡璘的事情说了一遍。
毕竟当初宋国和永盛军结盟是朝野共知的事情。如今和蒙古人合力对付永盛军,自然要有个合适的说法。
当贾似道说完胡璘就是永盛军头目的时候,他发现谢道清神情倒还正常,一副怒怼乱臣贼子的切齿痛恨表情,而她身边的全皇后,则神色极为古怪,更多的事像是震惊和窃喜。
贾似道对全皇后的态度感到失望。他的失望,显然是从自己的思量出发。
他认为自己已经挑明了胡璘早就蓄养私军,有犯上之心,全皇后还对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对方能以一个汉人宋臣的身份,为宋国效力,是完全不切合实际的。
对于将两淮暂借蒙古人之事,谢道清支吾半晌,最终在贾似道以赵家命运的威迫之下,同意贾似道去操办此事。
全玖没有出言阻拦。这令贾似道有些紧张的心顿时轻松了下来。
他知道,这位全皇后行事泼辣,心思细腻,比谢道清更加难对付。
见她不坏自己的事情,贾似道颇为高兴,就顺口问了一句,先帝治丧期间,多有辛苦,皇太后若是倦怠,可以出去行走行走。
原本只是一句体己的话,没想到全皇后略一沉吟,便道:“先帝驾崩,宫内一片哀容,官家年幼,思念其父,夜半是有惊惧而醒。我曾听闻平江府太湖有一神鼋,临湖而立,可以追思故人,平复心气,我想带官家过去几日,不置可否?”
贾似道闻言,微微蹙眉。
这位年轻的皇太后说的冠冕堂皇,可是实际上就是要带着孩子离开大内,出去游山玩水。
父亲大行,儿子外出游玩,是为不孝,有悖于道德礼法。但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你让他整日待着宫内,听闻丧钟哀乐,和臣子声嘶力竭的哭嚎,的确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皇太后说孩子夜半惊惧而哭,应该不假。
见全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贾似道心想,罢了,看在你刚才没有为难于我的份上,我也成全你一把,便一拍大腿,点头同意。
全玖低头谢过,将目中喜色掩饰起来。贾似道连忙起身还礼。
谢道清本欲说话,见二人已经谈好,也就作罢。
儿子没了,孙儿可是要好好的,出去避开这份哀愁悲怨也好。
六月,贾似道不顾满朝文武反对,说服了谢太后,允许忽必烈暂借两淮之地,休养兵力,对抗永盛军,并以谢太皇太后的诏书,发往两淮,及其周边驻军。
诏书传到两淮和京湖北路,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身为淮南东路一把手的印应雷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打算启程赶往临安。以死谏的反思,反对贾似道等人的误国之举。
诏书上说是暂借,何谓暂借?让强盗住进家里,那是暂借吗?
可是潘宇东的一句话,却打消了其前往临安的念头。
“大人若是被滞留在临安,淮东一路该当如何?”
“为之奈何?”印应雷气得胡须乱颤,悲愤道:“这诏书,完全不能接受!难道真的要我抗旨不遵,做哪逆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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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潘宇东上前悄声道:“属下有有一计,可令大人既保住之下百姓,抗击蒙古鞑子,又不让朝堂中的奸佞之徒抓住把柄。”
说完,他附耳低声说出了几句。
潘宇东的计策如同灵丹妙药,印应雷听闻之后,脸上颓然愤慨之色一扫而空,哈哈大笑,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和潘宇东仔细揣摩,如何操持。
……
淮南西路,庐州府。
应节严将诏书抄报撕成粉碎,拍着桌子,咆哮声响彻后衙。
“让老夫挪地方给鞑子?这淮西一地成了鞑子的地盘?”
“这淮西,到底是鞑子地盘,还是咱们宋人做主?”
“借住?他们拿刀进来,是借住吗?他们不会进入我们的库房,不会闯入我们的房屋,不会睡在我们的床榻上,不会奴役我们的子女?”
“朝廷这是不战而降啊!大宋要亡了啊——!”
应节严声若洪钟,语气悲怆,屋内的人只觉得两耳轰鸣,听不到别的声音。
应节严此人在那个世界的《宋史》(元人编撰)没有记载,但是在《平阳县志》有其传记。
此人虽没有李庭芝名声显赫,但在当时也是绝顶厉害的人物。他是南宋少有的“文武双进士”。
他在南宋理宗淳祐四年(公元1244年)登甲辰武榜,六年(1246)再登庚戌文榜,先后做过知县、通判、两淮制置司机宜文字(幕僚长)、淮南西路提点刑狱、两浙转运判官、权知临安府、淮南西路制置使,是一名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