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军歌,诸如站赤的问题
在窗前,李世昌看到一队士兵列队从大路的一头走来,忽然转头笑道:“文大人,陆大人,快过来。”文、陆二人收敛了情绪,走了过去,好奇问道:“李先生,何事?”
“他们,”李世昌翘起颌下短须,指了指窗外的那支队伍,“他们要唱歌了。”
“唱歌?”陆秀夫好奇道,“他们不是好好的走路吗?怎么唱歌?唱歌应该是伶人之事,士卒怎么会唱歌?”
文天祥没有开口。他被那些步伐整齐、列队而行的士卒吸引住了。
在那些士卒昂扬着胸膛,绷紧着双腿,整齐划一的动作上,他看到了纪律和自信,
李世昌慢慢收敛了笑容,猛地一吸气,昂头挺胸,冲着窗外,高声唱了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李世昌的嗓音粗犷,像是一把锤子咣咣砸在锅底,没有美感,只有激昂。
路上正要经过这里的队列中,打头的几名士卒听到歌声,像是被触了敏感的神经一般,猛然挺直腰板,甩动着手臂,跟着嘶吼起来: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整个队列听见了歌声,所有人都概无例外地仰头嘶吼起来: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这是后世的“精忠报国”,进入辽阳后,胡璘在修改军队番号时,也将此歌作为永盛军军歌,教授艺伎学会后,让他们分赴各地公学和部队教授学生和士兵,以此激励军民的士气战意。
永盛军中的汉人,大多是无家可归的北方流民,少数是流离失所的南方宋人。他们对丧失北地,都有痛苦的民族集体记忆。
那种集体记忆经过军歌的洗礼,变成了点燃悲愤怒火的炸药桶。此后,只要有人起头唱起,立刻会引起共鸣。
歌声如疾风,如雷霆,横掠过黄龙府上空。激昂悲壮。
晴朗天空下的祥和气氛瞬间被打破,空气剧烈震荡起来。
周围的士卒们无论是在休息,执勤,还是训练,都听到了歌声,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务,双眸通红,像一头头发了狂的野兽,狼嚎响应。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这些士卒为汉唐辉煌灿烂的历史而骄傲,也为两百年来的卑躬屈膝感到羞耻。
他们的声音缺乏的美妙婉转,却透着钢铁般的尖锐不屈。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永盛大军要让四方——来贺——”
窗外,高歌而行的士卒们眼睛赤红,就像一群嗜血的困兽,带着殊死一搏的意志,嚎叫着,步伐铿锵,一往无前。
文天祥和陆秀夫站在窗前,突然涕泪纵横,以手掩面,泣不成声。
……
大都。平章尚书府。
内室,阿合马按照杨琏真伽的指导,正压在一个神情紧张的处子身上,学习阴阳采补,就听见屋外传来卢世荣的呼喊声,本欲不去理会,结果对方似乎遇到紧急事情,不停地呼喊,只好恼火的起身,捡起地板上的一件长袍走了出去。
见阿合马离开,杨琏真伽目露淫光,脱掉身上大红袈裟,直接扑向地毯上一丝不挂的羔羊。
阿合马走出房门没几步,就听见屋内少女几声痛呼,随后是一阵阵呻吟声,狠狠骂了一句,一把夺过卢世荣躬身递过的一封信。
见信封上贴着急速的标记,连忙打开,看完信的内容,脸上怒气消失,情绪反倒比之前更加焦躁起来。
“察合台汗聂古伯与海都打起来了,那木罕趁机出兵征讨。三月,聂古伯兵败被杀。那木罕收复天山南北的别失八里、斡端(新疆和田)、鸦儿看(新疆莎车)等地。”
阿合马郁闷地把信砸给卢世荣,背着手向前面大厅走去。
卢世荣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一边展开阅读,一边跟在阿合马身后。
待到进入大厅,坐在阿合马下首位,卢世荣将信件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脸色也不好看,却不知该说什么。
察合台汗国和蒙元接壤,是三个汗国中,忽必烈曾大力扶持的的一个。
数年后,忽必烈扶持的那个人自认为羽翼丰满,背叛了忽必烈,跟忽必烈的死对头海都合谋,对付忽必烈,结果被黑心队友海都干掉,侵占了他的土地和军队。
之后,海都扶持察合台的孙子聂古伯为汗。
现在的消息是,聂古伯与海都发生了内斗,忽必烈的驻边大将那木罕乘机出兵攻打,占了一些土地。
按道理说,忽必烈占领了土地,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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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是对君王而言,对于臣子,尤其是掌管钱粮的阿合马而言,却不是好事。
按照惯例,一旦收复了一块地,首先是要设置“站赤”(驿站)。
一般的站赤,60里修建一个。用于军情传递的急递铺则是10里建一个,最长距离不会超过25里。
在新疆到中亚的广袤领土建站赤,何止以千计,那简直就是以万计,单单是建站赤一项,就要烧天量的钱粮。还不算设立官衙和驻军等开销。
可是,现在阿合马手头哪里还有钱粮?
阿合马掌握蒙元的钱粮,和其后任的官员一样,从来都是竭泽而渔,不知放水养鱼。
经过头几年的掠夺,这些年百姓大多成为了赤贫,现在一点油水也刮不下来,即便把他们都压榨成了奴隶,在蒙古人眼中,也是徒耗粮食。
“要不,再从荣昌钱铺想办法?”卢世荣思来想去,只有这一根稻草。
去年,山东发生“幹脱钱”脱了羊羔的事情,“幹脱”阿卜杜勒·哈迪一下子损失了数十名贵族和官员共计两百万贯的本金。
事情还牵扯到了阿合马,据说那些借贷人抵押的产业,偷偷被阿合马和他的亲信收走了,结果那些抵押的产业,借贷方都无法收回,两百万贯的本金因此全部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