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信使李谔
屯田总管府。洪茶丘看着头辇哥签发的信函,表情凝重而严肃。
送信的是治书侍御史李谔,一个官阶和自己不相上下之人。
让这样的人充当信使,这封信的份量,可想而知。
洪茶丘已经仔细看过了信中内容,信上让他出兵清剿在高丽境内的一支汉人军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只言片语。
问题就出在这里。
洪茶丘粗犷的外表下,有着符合其身份和权柄的机敏,立刻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他低头再次盯了一下手中的寥寥数语,然后,抬头问对面的悠然品茶的李谔:“邸报说头辇哥国王带着元宗大王去开京,可是这信为何是从辽阳发来?”
信上有着头辇哥的画押,不可能是人代笔,这说明了头辇哥不在开京,还在辽阳。
头辇哥为何不在开京?而且还提到让自己发兵平定一支高丽境内的汉军,且信中内容含糊不清,只字未提那支汉军的具体信息,兵力、行踪、番号和头领。
想到李谔的身份,洪茶丘意识到对方也是信的一部分。纸面上没有的内容,对方一定会告诉自己。
“从三月起,你这里有没有从高丽境内过来的人?”李谔问道。
洪茶丘摇了摇头。
他担任屯田总管府总管,驻军在凤州(今吉林延庆境)。名义上,也兼管着高丽境内的一些田亩,可实际上,他只是每年接受高丽的上缴的粮赋,并不插手那边的生产。
他的这种做法是将自己的职权弱化,蒙古人对此却并不在意。
这种异常情况,和高丽目前复杂的政治局势有关。
当前的高丽有三股力量:
一是像洪茶丘这种最早投效蒙古人的高丽武臣,如今深得蒙古人信任;
二是仇视蒙古人的高丽武臣,如林氏一系,在高丽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
三是元宗那批软骨头的文臣,无枪无权无担当,一搞不定国内臣子,就跑去中都,找忽必烈爸爸哭鼻子。
对于这三股力量,忽必烈有意保持着三者的平衡,让高丽处于政治内耗的局面,遇到元宗真顶不住时,才下诏训斥挑事的一方,却并不真正处罚。
除非有一方打破这种平衡,如林衍趁着元宗不在高丽的时候,愚蠢地立元宗的弟弟为王,结果招来了头辇哥的三万大军。
让高丽三方势力不能在一个马槽里嚼食,是帝王心术,林衍不懂,但是移居高丽的汉人洪茶丘一族却吃的很透。
自从效忠忽必烈后,洪茶丘始终保持着和高丽另两方势力离心离德的状态。同时,既然自己的管辖地,远离高丽本土,索性不与二者来往,一切请示都直接发给头辇哥,或者直接呈送到中都。开京也像是忘了他的存在,但凡是涉及到他的信息,都上报蒙古人,由蒙古人之手转送给他。
因此,和开京没有直接往来的洪茶丘,虽然就驻守在高丽边缘,却不知道高丽发生的事情。
“头辇哥国王三月份,陪同元宗返回开京,途中遇到那支汉军的袭击,损失惨重。”李谔端着茶杯,用盖子剔着茶面上的浮叶,语气平静,似是说着一件传闻轶事。
“啊?”洪茶丘吃了一惊,看着李谔,脸色数变,然后有些恍然,“原来如此……难怪。”
李谔眉头轻挑,注视着洪茶丘,“看来将军也有些耳闻?”
“经李大人这么一说,倒的确有些事情不同寻常。”洪茶丘一边思忖着,一边说道:“上月,有一些人从赴战岭那个方向逃难进入凤州境内,大多数是富户,穷人没几个,所以我当时只当是闹了山贼。”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在城中说,有人攻占了赴战岭南面的双城府,但是我没有接到开京、婆娑府和辽阳的任何此类消息,只当那些人是在夸大其词,诳官军帮他们剿匪。”
“应该就是了。”李谔放下茶杯,长叹一声,内心却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其实,头辇哥国王被那支汉军偷袭后,又派出两次兵力去攻打,结果都在甜水被对方打了回来。”
“那支汉军的兵力延伸到了甜水?”洪茶丘觉得不可思议,感到问题脱离了自己想象。
那支汉军的兵力向西深入到甜水,向北占领了双城府,那么这两个方向交集处的城池肯定也在对方手中,成了支持其两头作战的后方,婆娑府、义州、安州、德川,甚至西京都有可能被对方占领了。
“对方有多少人马?”洪茶丘瞪着眼睛问李谔:“控制辽阳进入高丽西边通道,还能在半岛最北端拉开兵力,还要留兵驻防后方城池,没有十万大军,可做不到。”
十万大军是最基本的。
因为高丽境内,还有征东行省,有数量不少的蒙汉驻军。
那些留驻城池的汉人军队,在兵力向西和向北延伸时,还要时刻面临着征东行省蒙汉军的袭击。所以,分流在后方城池中的兵力,不可能只是看城门的老弱兵卒。
再仔细一琢磨李谔的话,洪茶丘的脸色再次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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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击败蒙汉军,要是加上头辇哥亲率大军,就是三次了,汉人的兵力何时如此强大,能连续三次击败强大的蒙古军队?
从洪茶丘惊疑不定的神情中,李谔明白对方所想,手指敲着案几,声音低沉。
“火炮。他们有大量火炮。”
见洪茶丘瞪着自己,没有说话,李谔知道这句话显然不能解其心中之惑,继续道。
“他们将安放在城头的火炮,拖着随军行走,随行随止,随时开火,且数量众多。头辇哥国王在狭窄的山路上行军,突遭数十门火炮齐射攻击,吃了大亏。”
“随军行走的火炮?数十门?”洪茶丘一脸不可置信。
放在城门头上的火炮重达千斤,即便不算火药和炮子,光是炮身,就没有马车能拉的。
这不是说拉不动,只要马匹够多,多重的东西也能拉走,而是说这个世上还没有能拉载火炮的载具。
马车的车轴和木轮压根就承受不了一具炮身的重量,更别说还要拖曳着火炮在路上颠簸行走。
听了洪茶丘的分析,李谔也是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