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同是除夕夜
七月份,胡记金银铺发生了掌柜和伙计不辞而别的事情。胡王氏原以为,他们是因为临安生活成本太高,不得已离开胡家店铺。
结果上个月,胡家在户部和兵部的会票业务突然没有了。可是胡珏却说这两个衙门送钱运饷的业务并没有减少。
联系到夏天有人辞职,胡王氏意识到是有人在挖胡家的墙角,偷取胡家金银铺的会票秘密。
会票操作起来并不难,其赚钱的秘密就是点破一层窗户纸的事情,获利途径就是可以在两三个月内,无偿使用委托方的购物款。
当初胡璘在给金银铺的掌柜培训时,警告过那些掌柜保守这个商业秘密,并要大家签下了保密文书。
文书规定,一旦掌柜将会票的秘密告诉第三人,将会被胡家投告进官府,且会面临巨额的赔偿。
可是,依然有人这么干了,这只能说明有人给出的利益是极大的,或者那人的身份极大,泄密者不担心自己会被胡家告官和索赔。
“离开咱们家店铺的,是哪些人?”胡璘微眯双眼,捏着杯沿的手指微微用力。
虽然对于这种情况,他有过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极为恼火。
对于那些掌握会票商业机密的掌柜们,胡家给的薪酬是普通钱铺掌柜的三倍,堪比六品朝廷命官的俸禄,居然还有人贪心不足,真是该死!
“是原建康府掌柜李长庚,和他的两个伙计。”感觉到儿子身体散发的煞气,胡王氏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胡家的其他产业几乎都脱手了,会票是胡家生计的来源,关系到整个胡家的营生。
胡璘点点头,心里记下了。
感觉儿子并没有多少沮丧的情绪,胡王氏微微有些疑惑,不过她倒也没有刨根问底,她觉得儿子或许有办法。
不过,她只认为胡璘会在会票上动脑筋、做文章,而没有想到胡璘会有别的打算。
看着胡璘慢慢地喝着茶,她这个做母亲的,莫名产生了一些陌生感。似乎儿子一言一行所散发的气息,都隐含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
不过,胡王氏会给自己这种感觉,找出合理的说法。
儿子身为大宋官员,在东瀛小国那里,举手投足自然要有天朝上国的风范,时间久了,气势自然养成。
……
次日一早,熊伟登门感谢胡璘帮他张罗了一百匹马,解决了今年的指标问题。
二人闲聊了片刻,熊伟起身离去。
胡璘将对方送出大门,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嘴角露出冷笑。
熊伟在看似不经意的闲聊中,不露痕迹地套他的话。
这种伎俩对于权柄日盛的胡璘而言,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熊伟先是谈及马匹,从对那百匹的马的赞美,讲到希望以后能自己去领马,不敢承担胡璘太多的人情。说出这些话,胡璘还没有产生警觉。因为,在这个时代,送货上门,可不是卖方的服务内容,更不是义务。
可是,对方提到自己一个朋友想开一张一万贯的会票。
当胡璘问他开票人是做什么买卖时,熊伟却突然卡壳了,这就引起了胡璘的注意。
熊伟显然把会票当成了“交子”(银票)。
私人能够在钱铺兑换使用“交子”,但是会票是点对点服务的有价票据,不是能随到随取的,而且会票是大数额、异地支取,它不可能是私人能够接触和使用的。
可是,熊伟口中说的是一个朋友想开会票。这个朋友当然可以是某个店铺的代理人。
然而,熊伟听到自己问对方做什么买卖时,却表现出猝不及防的茫然无知。
要知道这两年来,只有胡家金银铺使用会票,所做的业务都是官府的大宗银钱生意,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会票”这类东西的存在。
如果知道,也一定知道会票和“交子”的区别。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熊伟既然不知道会票的运作,他又是从哪里听来“会票”这个词呢?
联系到胡王氏和胡璘说起的事情,胡璘对此的解释就是,有人告诉熊伟会票的事情,却又没有和盘托出。所以,熊伟对会票一知半解,不得其详。而熊伟知道会票是胡家的生意,所以在言语中向胡璘试探。
李长庚!熊伟十有八九是从李长庚口中得知了会票之事!
至于李长庚的那两个伙计,不可能知道会票的秘密。
因为他们是胡璘和李长庚之外的第三方。李长庚不可能冒着违反保密文书的风险,和伙计谈论会票。
而且,一旦伙计也知道会票的秘密,李长庚就没有了待价而沽的本钱。
熊伟是福王赵与芮的人。那么,能让李长庚不惧官司和赔偿的后台,就呼之欲出。
没想到是赵与芮盯上了胡家会票业务。
这个当今皇帝的亲生父亲,自然可以拉走户部和兵部的生意,也只有这样地位尊崇的人,才可以让李长庚无视胡家的追责。
此事若是落在任何人头上,都只能吃哑巴亏,但是惹到了胡璘,就不会这般如意了,至少那三个背叛胡家的人,是自寻死路!
熊伟走后不久,胡忠瑞来见胡璘。
二人在书房内聊了半个时辰后,胡忠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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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璘在房中写了一封信,以蜡封口,盖上自己的印,喊来津田美绪,让她送到崇明岛,当面交给彭天旭。
又过了几日,是嫡长女胡宁熙满月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不比抓周,只是自家嗨,可是谢家也来凑热闹,送上了贺仪。
来人是谢灵风。他围着胡璘,磕磕巴巴地说了一些连自己都脸红的恭维话,然后就不再言语。
胡璘知道谢家兄弟的德行,当初为了当官,不惜恶心妹妹,也要强行借钱,去攀附权贵。今天,对方连自己给孩子过满月,都巴巴地赶来凑热闹,自然是想通过自己得到一些好处,当下他也装聋作哑,懒得理会。
谢灵风见胡璘对其不理不睬,只好赔笑干坐了一会,又挤上桌子吃了一顿饭,然后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