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日渐艰难的时局

胡璘到达临安，照例让卓雄几人把从崇明岛调拨的三百匹东瀛马送到御马院，自己带着石井太郎和津田美绪等人回到胡宅。一进宅院，听说谢灵薇已经生了，胡璘顾不得和父母寒暄，连忙脱了湿冷的外氅，跑到自己小楼，冲进二楼谢灵薇的房间。

一入房间，一股热浪夹杂着温暖乳香的气味袭来。

胡璘看到坐在床上裹着头巾的谢灵薇，和她怀中的襁褓，眉眼立时翘了起来。

谢灵薇听见有人推门大步走进，心想孩子刚睡着，进来怎么动作不轻一些，转头刚要斥责，就看到胡璘惊喜的目光，顿时张大了嘴，眸子里却是骤现一丝惊喜与酸楚交加的复杂神色，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对胡璘说，一时却又无从说起，嘴巴动了动，两眼升起了一层薄雾。

胡璘搓热双手，走到床头，搂了搂妻子，然后伸手从谢灵薇怀里接过襁褓，小心地扒开一头，只见布包里的婴儿一脸皱纹，两只红彤彤的小拳头，紧握着，仿佛在梦中和什么东西抗争。

“男孩，女孩？还没满月吧？”胡璘眉开眼笑问道。

“和我一样，是女孩。”跟着跑进来的蝶儿甩着胳膊，卷着凉风，抱住胡璘的大腿，仰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感觉到妻子的身躯似乎微微一僵，胡璘笑道：“好，好，女孩最乖巧了。已经有了宗武了，有个妹妹更好。”

抬眼刚要问谢灵薇生孩子怎么不通知自己，忽然想起自己在辽东，家里即便要通知自己，恐怕也找不到自己，不禁有些歉意，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搂住妻子，嘘寒问暖。

胡王氏跟着进来，命朝云将蝶儿和其他人刚进屋的人都撵了出去，说产妇刚生，不能见风，都到外面等着去。

屋内燃着地龙，十分温暖，胡王氏显然想让胡璘和妻子单独待一会儿。

“一直等着你回来，给她起个好名字。”谢灵薇把头埋在胡璘的脖颈里，声音仍然有些虚弱。

胡璘心想自己肚子里能有什么好名字，便问对方想过了没有，谢灵薇说出两个名字，二人商量了一会，拿定主意，不过还要请示父母，才能定下来。

和谢灵薇温存了一会，奶娘将婴儿抱走，胡璘扶着谢灵薇躺下休息，便走出房间。

在二进院的大厅里，胡璘重新和众人相见。

长幼有序各自相见后，胡璘让石井太郎将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各房和下人，然后去了后院，和胡氏夫妇说话。

胡显祖问了胡璘这大半年的生活后，得知儿子又带回来三百匹马，不禁心疼儿子在外漂泊，不自觉地提到了朝堂之事。

今年下半年襄樊之战，宋军再次接连失利。而且比失利更可怕的是，宋国基本上看不到解救襄樊的希望。

蒙军先在襄樊东南的鹿门山和东北的白河口筑堡，切断了宋军南北之间的联系。后来又在汉江中筑实心台（现东敌台），阻断了汉江上下游，而且还在江中立栅栏，从此宋国水军无法将粮草运动到襄樊。

此外，蒙军又在襄樊西面的万山筑城，阻止宋军从陆地西面救援，在襄樊南面的灌子滩立栅栏，阻止宋军从东面救援。还在自万山筑起长围，并筑岘首山、虎头山等城。

对于这些，胡璘是知道的。到了1271年初，万山筑城完毕；5月份，蒙古的援兵又从各地源源不断涌来，屯兵十万围城，形成了对襄樊铁桶似的严密包围。

夏贵和范文虎兵败后，吕文焕为摆脱困境，主动率步骑15万人，战船百艘，突袭万山堡，但被蒙古万户汉将张弘范击败，吕文焕只好退回城内，率军死守。

“前几日，宋国再派遣一支舟师护送食盐和粮食前往襄阳，但被蒙军截获。”胡显祖拍打着膝盖叹道。

从围困襄樊到现在已经两年半了，蒙军针对襄樊宋军善于守城和水战的特点，采取了和后世曾国藩对付太平军一样“扎硬寨打呆仗”的策略，筑堡连城、长期围困、围城打援、待机破城的战法。宋军像是不知危险的飞蛾不断地往大火里扑。

历史上，宋军后来至少派出六次援军，赶赴襄樊运送补给，但这些援军大多未能接近襄樊就被蒙古兵击破，粮草也成了蒙古军队的战利品。

从1269年到吕文焕投降献城的3年里，蒙军斩获的这类战利品之丰富，足够支撑他们围城数年，而襄樊两城的粮草储备却是越来越少。

实际上，宋军之所以失败，全因归咎为将领的短视和不负责，首先是吕文德，然后是范文虎。

吕文德之过就不再赘叙，负责督师援襄的范文虎欺上瞒下，处处掣肘京湖制置使李庭芝，却是更大的祸害。

当蒙军还没有完成对襄樊合围之时，此人就屡次以没有朝廷命令为由，不让李庭芝发兵攻打正在建设合围防线的蒙军。

前敌战事，向来是由阵前主将决定，指望朝廷军令，自然是等不来的。

范文虎却偏偏以朝廷未有明旨为由，反对李庭芝的军事行动，终日在军营里与妓女厮混在一起，不理军务，使得蒙军毫无压力地，在范文虎的不干预下，在襄樊外，建好“铁桶”。

结果，襄樊苦守的将士迟迟不见援军，常常南望恸哭。最后，吕文焕对宋国朝廷绝望，困守六年之久后，投降。

对于李庭芝的忠义和范文虎的龌龊，胡璘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有何用？

如果他敢将平洋军拉进长江，向他发起攻击的一定不会是蒙军，而是宋军。

若是因自己的介入，引起自己和宋国的军力消耗，岂不便宜了蒙军？

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胡璘是不会干的。

胡璘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快积蓄力量，以辽东为根基，在1273年之前，引起忽必烈的注意，牵制蒙军增援襄樊的军力，为襄樊的抵抗提供一线希望。

胡显祖只知道襄樊战事糜烂，却不知道具体坏到何等地步。胡璘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说出今后的历史走向，徒惹家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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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胡显祖唉声叹气了一会，胡璘又和胡王氏谈起胡家的生意。

对于朝堂之事，胡王氏不关心。对于无法触及的事务，她很明智地选择忽略。

而对于母子俩捣鼓的生意，胡显祖也不感兴趣。自从入朝为官，他也有意识地向文官靠拢，钱财之类阿堵物能不碰就不碰。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坐着，听着母子二人说话。

宋蒙战事胶着，宋国官府不断加征赋税，茶、盐、酒税翻番。市场一片萧条。

现在，盐价高的离谱。三斗米（约38斤）才换1斤盐。

大海就在边上，盐完全可以敞开了用。

可笑的是，盐居然比从有限的田地里产出的粮食还贵。

朝廷为了扩大税收，真是穷疯了。

如果说生活必需，可以勉强勒紧裤腰带，能少用就少用，但是有一些是你不用，也要交税的，如人头税。

此时的人头税非常重。重到百姓中出现了以“不举子（杀婴）”逃避人头税的普遍现象。甚至逼着很多城中人，去乡下或南方偏僻之地，躲避繁重的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