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登州的通关文书
胡璘视察崇明岛的时候,孟荣走进登州府衙。还没靠近府衙,孟荣就听见高墙内,传来惨叫声和噼啪作响的鞭子声。
进去一看,发现一个留着三搭头的强壮汉子袒露着上半身,正挥着长长的鞭子,抽打一名在地上翻滚的汉人。那名汉人被鞭子抽的浑身是血,惨嚎不已。
“我们的草原狼,怎么把力气用在弱小的羊羔身上?”孟荣看清捋着袖子挥动鞭子的人后,眯起了眼睛,呵呵笑道。
冷不丁听到这带着戏谑的话语,阿拉格巴日眼中凶芒一闪,然而,当他转头看清了大步走近的孟荣,表情猛地一滞,随后丢掉鞭子,大喜迎了上去,喊道:“阿哈,你怎么来了?”
阿哈是蒙古语“兄弟”的称呼。
孟荣的父亲早年被蒙古人掳掠,成为了一个蒙古十夫长的奴隶。
出生后,孟荣就是那个十夫长的家生奴,而那十夫长的儿子阿拉格巴日和孟荣前后出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感情极好,和亲兄弟没有区别。
蒙古是全民皆兵制度,“家有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无众寡尽签为兵”。所以,当二人能骑马拉弓后,就跟随蒙军一路征战。
在战斗中他们一直在一个“上万户军”(将近万人的军队,称为上万户军)中。后来,孟荣在一次作战中,受了伤,退出了军队,二人才分开。
这一分就是七年。
七年内,阿拉格巴日屡立战功,随着蒙古占领地的扩大,得到晋升,从一名“牌子头”(队长),升为千户。
而孟荣也因卓有成效的军需后勤工作,被阿合马看中。
由于孟荣是一副南人的长相,便成为了阿合马秘密派驻南方的代言人。
兄弟多年后相见,自然十分高兴。
阿拉格巴日拉着孟荣,前往府衙旁自己豪华的帐篷内,喝酒吃肉。
酒过三巡,兄弟俩说起各自的经历,话题从蒙古到中原,然后就拉扯到当下。
“阿哈,你来我这里?是单纯来看我的,还是有事?”
阿拉格巴日抹着胡子上的酒渍问道。他是个直爽的汉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现在襄樊战事如火如荼,山东作为新靖之地,以稳固为要,虽说还没有作战任务,但是搜刮钱粮的后勤工作,却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所以,阿拉格巴日以为孟荣是来征调钱粮的。若是孟荣真的是来征调钱粮,自己只管逼迫那些汉人和女真人便是,就是屠光了那些下等人,也要把孟荣的差事办好。
“为了阿合马大人的事情。从你这里开具通关文书。”
孟荣从羊皮袄里拿出一根竹筒,拔去塞子,倒出一卷薄薄的羊皮,递给对方。
那是阿合马签发的文件。
阿拉格巴日将两只手在油亮的袄子上擦了擦,接过皮纸,上下看了看,摇头丢给孟荣,气闷道:
“看什么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你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就是了。”
孟荣苦笑着收起皮纸,装回竹筒后,放在一边。
孟荣父亲从小就教他识字,阿拉格巴日也曾跟着学,可是学了半个时辰就不干了。
对他而言,识字远不如放羊轻松愉快。
孟荣将阿合马与荣昌钱铺的生意简要地说了一下,做好了背景铺垫后,才提及那张皮纸。
“这是荣昌钱铺运送银钱的通关文书,你这里保留一份,铺主手里也有一份,两厢对照后,即可放行。如果对方有任何需要,都要满足,不得拖沓,更不得为难。”
阿拉格巴日闻言,一个劲地点头。
原来就是给一支商队通关放行之事,这对于他而言,是举手之劳之事。
登州地理优势明显,处在南北海漕的中枢地位,由南向北,无论如何变化,登州港都是到达中都的必经之地。
船队在登州中转后,达到大沽口,前往中都。只要数日。
见阿拉格巴日慷慨应允,孟荣十分高兴。
当他在益州路得知登州是自己兄弟阿拉格巴日掌管时,就知道事情好办了。
虽然他有阿合马的文书,但是金银铺之事是阿合马让私下运作之事,见不得台面,若是遇到一个不好说话的达鲁花赤,那运钱船中转通关之事还真有些棘手。
事情轻松办成,孟荣心情大好,又和阿拉格巴日痛饮几碗之后,想起之前对方鞭打一个汉人之事,便询问起来。
阿拉格巴日握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叹气道,将数月前水前营被袭,至今没有消息之事,告诉孟荣。
“我刚才鞭打的那个家伙,就是一只报丧的乌鸦。”
阿拉格巴日原本打算找一点线索再上报,也好推卸责任,可是登州水师在海上搜寻了数月,一点线索也没有。高丽那边的船只也没有巡海的记录。至于叛军的活动范围都在高丽东南端,不可能出现在事发区域。
如此一来,阿拉格巴日甩锅的理由就不充分了,眼看年底官员考核在即,心中烦躁不安,今日有一个报事的汉军触了他的霉头,便成了出气筒,挨了一顿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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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荣歪着头,眯起眼睛,“是李璮的残兵?”
“不可能。当年我们收编了李璮的水军部曲,即便是残余力量,也没有那能力和登州的水营正面交锋。”
“是海盗?”孟荣话一出口,自己也摇摇头。
目前,黄海和东海一带最大的海盗,且能和水军一战的只是崇明岛海盗。
但是,那些海盗做的是劫掠商船的买卖,打仗采用的是蚂蚁战术,从未听说过他们有胆和装备火器的官军硬扛,更不可能跑到黄海来袭击登州水军。
会不会是那拨人?孟荣忽然想起在益州路听说的一事。
那是发生在一年前莒州和日照两府的劫掠案。据后来追查的信息,也是从海上来的一股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