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汉夷之别

完成俘虏收编事务之后，胡璘在大和尚山下的府衙，召开军政会议。参与会议的除了宇文战、朱启明、方金鹤、肖金荣、卓雄、王汝斌、王振武、李达山、朴厂丞、盖洪之外，还有四位投效的登州水军将领，王博、闫正中、向闻天和镇娄图。

这四人是那四艘车船和两艘马船的纲首。他们并不全是都是汉人，镇娄图就是女真人。

在那天校场向俘虏演讲之后，胡璘收编了八百汉人俘虏，和五百女真俘虏。

女真人数不多。但是放眼辽地，女真人却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如何对待女真降卒的事情，是胡璘摆在桌面上的首项议题。

“大家都知道，我招揽的汉人俘虏已经进入我的部队，正在接受列队和武器操作训练。可是女真俘虏却没有进入军队。”

胡璘环视着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镇娄图脸上，“让汉人俘虏从军，却让女真俘虏开垦荒地，扩建港口，修理船只，镇纲首你是否有怨怼之心？”

镇娄图连忙起身离坐，单膝触地，拱手道：“败兵之将，当不得纲首称谓，在下绝无怨怼之心。”

“在金国，这一百六十多年来，汉人是最受压迫的族群。镇纲首应该清楚这一点。”胡璘微笑说道。

见识了胡璘那日在校场上蛊惑人心的手段，亲眼目睹那些蒙古和色目人被千余人殴打撕咬，最终都尸骨无存的惨状，镇娄图哪里敢小觑面前那位青年，连忙说道：“在下惶恐，在下自幼受汉学教化，从无苛待属下汉卒，也未欺压过汉民。”

“镇纲首，不必紧张。”胡璘伸手虚抬笑道：“我若是仇视女真，就不会只杀蒙古人和色目人了，也更不会启用你。”

镇娄图心肝一颤，不敢抬头。

“自从汉室衣冠南渡，汉人丢失了北方大好河山。无数北地汉民沦为女真人的奴隶，生活凄苦。直到金高宗仰慕汉学，实施汉化，北地汉人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一些。”

“可是，蒙古人来了，汉人的悲惨处境再次重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压迫最深，反抗最厉，我的军队需要来自这些北地汉人，需要他们心底那股仇恨蒙古人、最坚定和最顽强的的力量。”

“我优待汉人，因为汉人是最和平、最无野性的民族。他们重视生产和教育，重视子嗣延续。只要有一口吃的，他们都不会叛乱造反。所以，获得了北地汉人的拥戴，不仅在今后的战斗中，而且在日后的社会治理和生产中，都会得到他们最坚定的支持。”

“另外，最重要一点，”胡璘目光骤然犀利起来，环顾众人，声音凝重。

“我自己就是一个汉人。一个连自己族人都不关心，不呵护，甚至不把他们放在最高的位置的人，怎么会善待其他族群？”

众人闻言，目光都是一喜，而镇娄图的眼中则露出苦涩。

“我知道蒙古人灭了金国，残杀了大量女真贵族。铁木真出于报复心理，也杀了很多女真人。所以，女真人也是一把可以刺向蒙古心脏的钢刀，”胡璘再次看向镇娄图，“我要用好这把钢刀。”

镇娄图连忙伏下身去，大声道：“在下愿意成为大人手中的钢刀，任官人驱使！”

胡璘盯着镇娄图，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说道：“我了解了你的过往。我对你还是信任的。可是，为了消弭这百余年来汉人对女真人的怨气，我不会给你们女真人和汉人平等的待遇。”

镇娄图低着头，心中没有不满，也不敢有丝毫不满。

在这个时代，不光是汉人，即便是女真人和蒙古人都信奉来自汉人的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一旦有少数民族夺取了中原政权后，都会无情地压迫汉族，制定奴役汉族的法规条文，将民族阶层之间对立与欺凌合法化。如今，胡璘这位汉人执掌辽东这片土地，维护汉人，也在情理之中。

似是看出镇娄图心中的担忧，胡璘宽慰道：“但是，我会给你们高于蒙古人和色目人的地位。在战斗中，女真战士同样会得到战功奖赏。在民生上，女真百姓会同样得到土地耕种。这些我会以条例确定下来。”

“俘虏的蒙古和色目人，你们也会得到分配。只是在某些地方，我会更优待汉人。镇娄图，你要明白这一点。”

镇娄图闻言身体急忙再次伏下，这次他不是拱手，而是双膝跪倒在地，高声道：“在下替女真人感谢官人的恩德，能允许我等跟随大人攻伐蒙古，报灭国之仇，已经恩深似海，我等岂敢心存不敬，辜负官人的仁慈。”

“哈哈哈，”胡璘大笑起身，走到镇娄图面前，扶住他的臂膀，笑道：“好，从今日起，镇纲首就是议事会的一员，可以参议军政诸事。”

镇娄图闻言大喜过望。其他文武官员相视一笑，议事厅内气氛轻松祥和。

参与此次会议的官员都是北地汉人。

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和女真人共同生活了数代人，名义上有民族之分，实际生活上的融合程度却是很深了。

很多汉人都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女真亲戚。他们对女真人的敌视态度并没有南方汉人那般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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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开始议事。”胡璘回落首座。

议事，依旧是从土地分配开始。

和后世不同，此时的辽东十分荒凉，举目望去，都是荒山野岭，滩涂湿地。

蒙古人把中原和辽东摧残太厉害了，无数城市被屠戮，无数人给掳走、杀害，即便原本辽东半岛有些田亩，也荒废了。

这些年，忽必烈搞“迁民实边”，向金州迁入了上千户人口，依然是地广人稀。

所以，这次分田，倒没有像在东瀛那样有收缴地头大户的程序，而是直接将那些无人耕种的荒地，整理出来后，作为军功，赏赐给平洋军将士。

如果在金州府登记注册的百姓，家中田亩未达到均户五亩的，也可以向金州府提出申请，获得相应的土地。

拿到官衙地契文书，金州百姓和得到封赏的将官士兵一样心潮澎湃。

通过地契文书，胡璘将他们的命运和自己紧密联系在一起。分田之后，金州百姓拥护平洋军的热情会被激发出来，平洋兵的军心也必然得到进一步凝聚。

胡璘让收编的一部分女真人将金州东面庄河两岸开垦出的两万余亩良田，留作金州府的集体农庄。

集体农庄的形式虽说存在种种弊端，但是短期时间里，集中力量进行田地改良、修建水利灌溉设施，以及互帮互助，保持内部凝聚力等方面都有奇效。

民事商讨过后，就是军事，胡璘点名王振宝，他目前最关心的就是火器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