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再见青袍书生

众人闹哄哄地给杜岳敬酒。杜岳酒性酣畅，感官模糊。

火光之下，看谁都是红光满面，看着谁都是笑眯眯的葵花脸。

哪里还记得对方的官职和姓名。

好在这个时代，称呼对方为大人，如同后世在酒桌上称呼对方为领导一样，总是不会错的。

而那些人见胡璘称呼他们为大人，口中连道不敢，心里却高兴的紧。

参加今日宴会的人大多数是武官。

他们出生草莽，能和国舅喝酒已是感到尊荣。

得到国舅尊重，心里更是透着爽快。

何况这个国舅还是使用车弩的高手，喝酒更不像那些文臣勋贵忸怩作态。

所以，众人在试探了杜岳的酒风后，立刻加大力度，和杜岳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如战阵厮杀一般，甚是激烈。

不知何时，这些人就一手托着酒碗，一手搭着杜岳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杜岳的谦逊随和，令吕文德心中诧异。

中午的时候，对方要求和自己一起上城御敌的时候，言谈举止非常傲慢自矜。

如今有了功劳，反而谦逊如此，吕文德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吕文德很快就把这种疑惑抛出脑后，庆功宴既是庆贺功劳，也有凝聚人心的用意。

杜岳功劳甚大，自当褒奖。

众属下共赴危难，也需要放松。

他大手一挥，一群红裙鲜艳的美貌女子，赤着雪足步入大厅中央。

场中的官员们，见到这些女子进来，立刻回归自己座位。

还在碰碗的官员，草草饮尽碗中物，返回座位，坐直了身体。

杜岳被人扶着回到座位，看着那些莺莺燕燕，微微有些惊讶，随后便明白了。

酒行酣处，歌舞助兴尔。

进来的舞妓，都是年轻貌美，身材丰满高挑的年轻女子，为了表演经过刻意打扮，蛮腰半露，更显惊艳动人。

她们走动间，腰臀款摆，风情妖娆，立于场中，排列停当后，随着曲音，玉臂轻舒，轻盈舞动。

顷刻间，满门舞妓的红裙中仿如一朵朵燃烧着的彤云，又如缥缈的火红蝴蝶，撩得众人目不转睛，口干舌燥。

这些舞妓的舞姿，在杜岳眼中，动作简单而缓慢，稚嫩而生硬，无法与后世相比。

不过相对那些裹在重重衣衫里的良家女子而言，这些衣衫半露、玲珑凹凸的女子，的确是美妙的穿肠毒药，令人难以割舍。

杜岳眯眼看了一会，觉得无聊，转动沉重的脑袋，发现吕文德手下那些胡子拉茬的将领，在美女光芒的映衬下，更显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忽然心中凄凉。

从刚才饮酒谈论中得知，蒙军此次只是初探，刘整的水军尚在初建，还没有形成势头切断汉江。

等到两年后刘整建立起一支庞大的水军，阻断襄阳与宋境的联系后，襄阳就如瓮中之鳖，只能做困兽之斗，难以有所作为。

到时，这大厅内，活着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杜岳醉眼惺忪，心里想着和眼前场景无关的事情，渐渐有了困意。

恍惚间，他感觉大厅内的歌舞似乎停歇下来，撑眼看去，只见场中的舞妓们如同像寒风中受惊的片片红叶，向两侧飘去。

从她们让开的道路中，走出一个青袍中年书生和一个佩刀青年。

青袍书生显然是一位重要人物。

他的到来，威慑了全场，骚扰了雅兴。

而他本人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愧意，反倒是如同受到一群鬣狗侵犯的母狮子一样，脖颈高挺，眉头紧蹙。

他目光冰冷，在厅内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如同一个警察审视着一群嫌疑犯。

凡是他目光所过之处，那些被酒色熏染的官员，却也真的像犯了事的家伙一样，臊眉搭脸，更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动也不敢动。

青袍书生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待到看见仅次于吕文德坐席上的杜岳时，眉毛微微一顿，随后扬了扬。

他应该是对杜岳没有什么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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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杜岳却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对方就是他下城去搬枪弩时，在台阶上看到的那个青袍书生，身边的青年就是那个提着篮子的侍卫。

然而，令杜岳奇怪的是，这人不去理会仰面拱手而去的吕文德，也不去训斥失了仪态的醉酒官员，更不去品味那些秋叶般的身材盈盈的舞妓们，而是径直向自己案几走来。

杜岳晃晃悠悠站起，不胜酒力一般，挤出些许憨厚迟钝的笑容，眼眸深处却带着谨慎小心、

他猜想这个板着一张扑克脸的家伙，是不是从纪委来的。难道这个时代也不能公款吃喝吗？

四目相视，杜岳咧嘴讨好傻笑。

青袍书生却用审视的眼光看了杜岳一阵，似乎是因为他看到了杜岳甲胄上黑乎乎的大片血迹，又似乎动了别的念头，不大的双眼忽然精光四射，犹如两道剑芒。

杜岳是从子城城头上直接带来参加宴会的，不像别人得空更换衣袍。

见对方盯着自己盔甲上的血迹，像是刚收到了田租、又起了坏主意的地主老财，生冷的脸上又慢慢浮现笑容，乐呵呵地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