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目标，八牛弩（二）

看着土墩上那台支离破碎的八牛弩，杜岳深感到可惜。射程完爆后世狙击步枪的八牛弩，在这个时代，是一种十分昂贵的远程攻击武器。

这种原本只有宋人用来守护己方城池的利器，随着大量城池的失陷和宋兵被俘投敌，成了蒙军攻打宋国的大杀器。

“好样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喝彩，如隆隆雷声，掩盖着战场的厮杀声。

杜岳回头看去。就看到房都头和几个士兵。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中间簇拥着一个高大魁梧之人。

那人身高八尺，刚健威武，顶盔贯甲，气势凛然，虽然已经知天命的年纪，但是脸上看去，却似只有四十岁。

此人正是执掌襄阳军政大权的吕文德。

事实上，从吕文德荆襄制置使的官职上来说，他的权力远远超出了襄阳府。

荆襄地区北接中原，西邻巴蜀，共有六郡。

在这六郡中，襄阳只是其中一个郡，此外还有汉阳、江陵、鄂州、唐州和邓州五郡。驻军一共五万余人。

不过，由于后来蒙军切断了襄樊和宋境的水陆交通，吕文德只有襄樊一亩三分地，失去了对其他郡县的控制权。

吕文德看着浑身血污的杜岳，目光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热情洋溢，看得杜岳觉得自己身体都要被融化了。

杜岳操纵这架车弩连续射中蒙古人，早就引起了城头士兵们的注意。

吕文德刚好也视察到这片防区，看到杜岳在车弩前不停捣鼓，心中奇怪。

虽然他不认为这个外戚有多大能耐，但是他还是驻足观看了一会。

结果，看到对方射了数支枪弩后，就把城下距离六百多步的八牛弩射下土墩，心头大喜。

以车弩干翻八牛弩，就如同后世用重机枪打掉大炮，意义非凡，甚至可以上升到战略高度。

这一点杜岳知道，吕文德也知道。

襄阳城四丈高，不惧任何攻城方式，唯恐八牛弩和投石机。

当年蒙宋合力攻打金国“南京”汴梁，宋军就是将一排八牛弩立在城下，不断攒射。

一支支枪弩透入城墙，将汴梁的城墙硬是射成了为蒙宋联军攀岩运动的墙面。

攻城士兵满墙都是，防无可防，汴梁一日便被破城。

所以，看到之前叫嚣着上城观战的胡璘果然神勇，吕文德大喜过望。

对于胡璘，吕文德一开始就存心与之交好。

当时，他看中的也不是其皇亲国戚的背景，而是他手下的那些马匹。

大宋对外戚的防范，可谓是历代王朝中最严的。

不得在“二府”任职的规定，直接将外戚排除在权力部门之外。

只能当武官，不能担任文官，更是将外戚扔到了官场鄙视链的下层。

在宋朝重文抑武的大背景下，进入武将的行列，就意味着离开政治舞台。

即便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以掌握实权，没有发挥才干的机会。

再加上宋理宗和如今的官家赵禥，终日沉迷于酒色，“夜夜不空过”，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有封号的后宫女子，不计其数。

前任皇帝宋理宗在世时，居然封了近千名女子。

皇亲的女人都有一个旅的编制，国戚自然也就多如牛毛，像胡显祖父子能得到官位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外戚虽然多如狗，但是，胡家却是武人争相结交的外戚。

无他，胡家掌握宋国的国营马场，有调剂战马的权力。

胡璘的父亲，官任太仆寺卿，掌管国家马政，负责饲养训练、贩卖运送马匹等相关事务。

而马是冷兵器时代的重要军事装备。这个官职是各地大将军头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吕文德刻意结交胡璘，无非是为了几匹马。

现在却发现这位国舅爷居然擅使车弩，两三下就打掉了一台蒙军的八牛弩，目中狂喜，毫无掩饰。

他身边的房都头也一改之前目中的不屑，看向杜岳的态度也变得敬畏。

之前，他以为对方和某位无耻文人一样，也是来前线混军功的，没想到对方却是一名神射手！

对于武人而言，评价一个人的能力，战力从来是摆在第一位的。

“禀告吕制帅，”徐道隆看到吕文德等人，连忙从岗位上下来，单膝触地，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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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指挥之前还射杀了六个蒙古阵前将领。”

吕文德闻言，面露惊喜之色，走上前拍打着杜岳的肩膀，哈哈大笑。

“胡指挥使果然是军中豪杰。”说着，他转头问还跪在地上的徐道隆，“看清了那些人的官职了吗？”

“不曾。”徐道隆抬头，见吕文德面有不悦之色，连忙解释道。

“战局激烈，人员混杂，且距离较远，最近的也是三百多步，其中一个骑马的在五百多步，身边也没打旗帜……”

其实，即便徐道隆能看清对方长了几根胡子，也看不出对方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