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昏黄的傍晚，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沿着青瓦滴落在青石板路上长着青苔的缝隙中天地间一片墨色，单调得有些悲凄。方源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坐在小渔船的船头，一言不发的观察着两岸的人家。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既无灯火，也无炊烟。

方源看向船舱内的台历。“原来是寒食节。难怪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方源脸色阴沉，他没有亲人。方源驾一叶之扁舟，茫茫然于江河。

船行过一座石拱桥，便出了村落，向远处驶去。天空暗淡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江面上只有小船的渔火孱弱的战栗着，方源正在煎中药。吹旺了火势，方源在桌上展平了一封泛黄的信封。信封上只有四个字，漓江古寺。

透过江上朦胧的雾气，远处隐约传来女性悠悠的歌声。冷冷的月光洒在薄雾上，一阵微风后，山上的寺庙露出了飞檐。“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寺庙?”方源好奇地盯着悬在雾气中的飞檐。方源撑起船篙，靠岸停了，装上信件，提起一盏油灯，向山上而去。山上没有石阶，却有一条天然的竹林小径。竹子上布满红色的斑斑点点，就像血泪滴洒过。步行在僻静的小径，地上干燥的竹叶发出噼里啪啦的破碎声。“明明刚刚还在下雨，这里怎么会……”方源越发觉得不对劲，想回头时，只见来路乱竹丛生，横倒斜挂。方源颤抖的手中油灯里的火苗狰狞地跳动着。

再看前路时，乱林中，一座破败的寺庙出现在眼前。朱红的墙壁褪去了，上覆琉璃瓦的墙体坍圮了，茂密的植物覆盖在锈迹斑斑的钟楼上。悠悠的甜美歌声再次传来，“迷途的旅人啊，快来到这里，忘却尘世的一切。”方源壮着胆子走入了寺庙。几只乌鸦栖居在枯萎的老树上，直勾勾的盯着方源。绞杀植物的藤蔓从枯树上环绕着挂下两根。两根藤蔓连接着木板，成为了一个秋千，唱歌的少女背对着方源坐在秋千上悠闲地摇荡着。只看背影，方源也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位美人。少女乌黑的长发挂在秋千的木板上，有股木槿的香气。

少女一曲唱罢，方源顿感头晕目眩，他跪倒在地上，眼前的地面在旋转。渐渐的，方源失去了意识。倒下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少女的嘴角闪过浅浅的微笑。

这是在哪什么都看不见了，好吵，好吵。方源好像飘在了空中，无数的人和画面在身边浮现。嘈杂的人声，哭声，呐喊，争吵，斥责充斥着他的头脑。在某个角落，传来少女幽幽的呜咽声，“我好恨你。我好恨你……”

头好沉，背上黏糊糊的，躺着的木板恍恍荡荡的。这是在哪?耳旁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还有火星子炸裂和咕噜的沸腾声。方源艰难地用双手撑起身体，睁开惺忪的双眼。方源才注意到自己在船上，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草席。他曲着腰爬到船头，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方源乱糟糟的头发，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疲惫的自己。“是一场梦吗?”方源痴痴的自言自语，开阔的江面上单薄的身影有些落寞。

桌子上没有信封，身上也没有，方源十分错愕。

“我从来没听过有什么漓江古寺。”

“施主，等你到了漓江，自然就明白了。”

两天前苦行僧托付方源信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那天是和僧人分别的日子。他们从洛水出发，一路结伴而行。在进入漓江时，僧人忽然说他云游已毕，该回到洛阳寺庙了。临行前，他把信件托付给了方源。

方源艰难地站了起来，把脚踩在地上。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一丝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