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坟头的夜，格外柔，坟头的草，格外美

痛苦、漫长、焦躁、克制、愤怒、哭声、惨叫声中，方至司终于没有压抑中自己。

他从菜地里捡起一块石头，悍然砸向陈家玻璃，随即跑向菜地后面坟墓的土包边躲了起来。

“谁踏马砸我家窗户？有本事给老子出来！”

“好事不做，全家死绝的事全占，别让老子抓到你！”

陈琳月夫妇站在院子骂了足足十多分钟，周围的邻居打开灯看了几眼他们才罢休。

听见门声重重关上，方至司走出坟墓，原本还想看一眼陈不鱼，结果女孩穿着单衣单裤，赤足站在冰凉的地面上，孤苦无依的盯着褐红色大门。

方至司打开手电筒，用手掌按住灯头在胸前摇摆，他轻声呼喊陈不鱼的名字。

“哥哥！”

“嘘！”

陈不鱼带着泪痕扑入方至司怀里，与将男孩的心撞的天旋地转。

“哥哥你没事就好，我一直担心你，我感冒发烧了，妈妈不准我去幼儿园，让我在家里帮忙干活。”

方至司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轻轻拍打女孩脊梁骨突出的后背，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你妈妈不让你进门吗？”

“不知道。”

“以前有这样过吗？”

“没有。”

方至司叹了一口气，种因得果，若不是自己今日教训了陈家栋，陈不鱼今晚应该是在甜美的梦乡中。

“我带你回我家。”

“不行，妈妈找不着我会担心。”

陈不鱼倔强的不肯移动一步，即使被打的遍体鳞伤。

“现在就不听我话了？”方至司板着脸道。

“不是不是，我听哥哥的话，但是也不能让妈妈担心。”

陈不鱼摇头解释，残余的眼泪从眶中斜落，方至司腹部涌动，长长得吐出一口浊气，替女孩理了理凌乱的鬓角，面含微笑道，“饿了吗？哥哥有钱，可以买东西给你吃。”

“饿了，妈妈不允许我吃晚饭。”

“那我带你去吃东西，然后送你回来，好吗？”

“不行，我怕找不到家。”

方至司最终没有强求，在菜地的田坎上拔了些杂草包裹着陈不鱼的脚，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陈不鱼穿上，随即独自一人去往街上买吃食。

许久之后，浩瀚星空中的月亮拉上一层乌蒙蒙的云帘，似要沐浴，似要短暂休息，似要享受片刻属于它的安宁。

方至司端着一碗鸡蛋炒饭和两根肉串姗姗来迟。

两人见没有合适的地方吃饭，方至司索性和陈不鱼来到菜地的荒坟旁。

噔！

火机的金光在风中摇曳，方至司在寒冷的夜里用苞谷杆，枯枝杂草升起一堆小小的却已能够带来温暖的篝火。

幸好陈家在朝荒坟这面没有窗户，不然方至司也不敢生火，不然被发现陈不鱼恐怕又逃不了一顿毒打。

“哥哥吃第一口。”

一次性塑料勺子舀起香喷喷带绿油油葱花的鸡蛋饭喂到方至司嘴边，男孩张嘴吃下，拿出一张纸巾欲想擦掉上面留下的唾液，未料女孩已经迫不及待的舀起第二勺喂到嘴边。

“我不饿，买给你吃的。”

“谢谢哥哥。”

“快吃吧，先吃肉串，凉了不好吃。”

“我们一人一根。”

“行，一人一根。”

方至司不敢驳回女孩的“分享”，他想让女孩吃的安心些。

邪恶的云海最后也没有战胜正义、圣洁的圆月，月光重现，陈不鱼大快朵颐，神情满足，她小心翼翼的咬着签子上的肉，未敢浪费分毫。

方至司看的心疼，从包里掏出那根抽了半截的中华烟，将烟捋了捋，他无声点燃。

“陈不鱼你觉得这个家对你好吗？”

女孩懵懂的思考一会后，“好呀，有衣穿，有饭吃，而且还能上幼儿园。”

“笨蛋总是容易满足。”

“嘿嘿，哥哥比我聪明。”

“想不想来哥哥家住？当我爸爸妈妈的女儿？”

“不行，我不能抢哥哥的爸爸妈妈。”

方至司怅然失笑，抽着烟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