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蜜糖砒霜
清早慕玖下楼，打算去早点铺吃点东西，然后打的去yg。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为了方便拍摄，脚上踩着一双小白鞋，清清爽爽，俨然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推开门，楼下正好停着一辆白色路虎。慕玖看了眼车牌，不知为何心跳慢了一拍，心里有了一丝不确定，却又自嘲地笑了笑。一串数字而已，怎么就联想到那个人了呢？
她绕过那辆车正要往前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小玖。”
慕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晨光之下，那人穿着白衬衫和米色西装裤，白色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拿在手上，整个人长身玉立，单手撑在车上，就那样闲散地看着自己。
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恍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是了，很多很多年前，在她和他还都是孩子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在楼下等她。
两家是楼上楼下，关系一直不错，时瑾言年长她两岁。慕玖的父母忙着做生意，从她上幼稚园开始，就放心地将她丢给了时家爸妈，让她每天跟着时瑾言上放学。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是时家的司机接送他们两个；后来，是他学着独立，拒绝司机的接送，骑车载着她；再后来，是她歪歪扭扭地骑着车，而他默默骑车跟在后面。
那个时候，她总想跟他并肩骑行，他却不肯，坚持让她骑在他的前面。
每次她扭过头来跟他说话，他总会语气很凶地斥责着她，要她闭嘴，专心看路。
这样的场景曾经如此寻常而熟悉，现如今，却恍若隔世。她甚至都不太能记得起，那时的每个早晨，自己是不是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又磨磨蹭蹭的下楼，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他去学校？
看着早早等在楼下的他，明明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分外老成地等待着她，微皱着眉：“小玖，你今天是不是又赖床了？”
偶尔几次她起来得实在迟了，等她风风火火地冲下楼，急急向学校赶，他却又拦着她：“你下楼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丢下你先走。慢点骑，迟到就迟到了，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她都已经从高考生变成大学生，直至今日走出校门，她抱着无畏的希望等了太久太久，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等他们长大了，却也是他违背了他们的约定，抛下她，远走异国他乡。
……
“哦……回答得这么快肯定又猫腻。”漫漫拉长音嘟哝了一声，表情搞怪地冲她挤挤眼睛，一副“别装了，我什么都看见了”的样子。见慕玖朝她瞪过来，又分外乖巧地笑了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骤然从回忆当中回过神来，将那声几乎脱口而出的“小时哥哥”咽下，慕玖扯起嘴角：“这么早，有事？”
时瑾言回答得无比自然：“我来送你上班。”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慕玖到了嘴边的话被他堵了回去：“早餐在车上，你可以路上吃。”
慕玖拒绝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低叹一口气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不曾想，一只手附在了她拉着车把手的手上，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携带着男人独有的温热粗糙的触感。
更让慕玖感到不适的是两人此时的姿势，时瑾言站在她的身后按着她的手，竟似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如清风，似松柏，清冽好闻，一如他如今给人的印象。
因为身高的缘故，一张口，他那温热的气息就喷洒下来，恰好落在她的侧脸上：“去副驾驶座。”瞄了一眼她几乎瞬间就变成粉红色的耳尖，顿了顿，时瑾言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克制，“我不是你的司机。”
慕玖骤然将手抽出来，甩甩肩挣脱开他的怀抱，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那个时候，她总想跟他并肩骑行，他却不肯，坚持让她骑在他的前面。
时瑾言给她带了手抓饼和豆浆，慕玖也没跟他客气，拆开包装吃了起来，车内盈满了食物的味道，倒是跟车内的布置格格不入。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眼看着yg所在的大楼就在不远处，慕玖垂眸去解安全带：“靠边停车。”
时瑾言扫了眼后视镜，依言打了转向灯，将车子停在路边。
慕玖推门下车，将一直抱在怀里的摄影包背上，走上了人行横道。时瑾言则重新启动车子，在下一个路口转弯，驶向了地下停车场。
看到车子开走，慕玖才摊开一直紧攥着的手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一张便利贴。很素净的一张纸，淡蓝色没有任何图案，上面写着九个遒劲的大字：今晚送你下班。
瘦金体，力透纸背，是他的字。时瑾言的爷爷是a大书法专业的老教授，从小就监督着他习字，时瑾言也是深得老人家真传。
慕玖也曾跟老人家学过一段时间，怎奈她天生活泼好动，从来都沉不下心思，毛毛躁躁的，只学了个皮毛就放弃了，这些年她的字早就恢复到了信马由缰的状态。
四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的字竟然没怎么变，能清晰地看出当年写习题时的影子，只不过比少年时多了几分稳重。
这张字条被他放进了早餐袋子里，她装作没看见，却也知道避无可避。从小到大，时瑾言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阻止。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手心的汗微微晕开了字迹，慕玖将手掌缓缓收拢，字条被她团成一团，随手塞进了口袋里。
……
慕玖进了摄影棚的时候，漫漫已经在忙活了，还不忘忙里偷闲跟她咬耳朵：“玖月姐，昨晚我看到你和时律师在一起，你俩认识呀？”
慕玖一反常态地避而不答，敲了敲化妆台：“专心干活，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哦……回答得这么快肯定又猫腻。”漫漫拉长音嘟哝了一声，表情搞怪地冲她挤挤眼睛，一副“别装了，我什么都看见了”的样子。见慕玖朝她瞪过来，又分外乖巧地笑了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沉吟片刻，慕玖还是主动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其实他是我学长，之前认识，只不过好几年没见过了，早就断了联系。”
漫漫闻言顿时好奇心大盛：“学长和学妹呀，一听就有故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慕玖却不欲多言：“他比我高了三届，我们并不熟。”
见她这幅样子，漫漫也没再深究，沉下心思开始替人化妆。
怎么认识的？
呵，自然是从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