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八登珠峰（3）

欧阳旭又前进两个小时之后，还是照例在这一面冰墙下休息了一下。  养精蓄锐一天之后，他又开始了冲刺。

锥子几乎是扣在冰面上的，亘古不变的千载玄冰上居然也被凿出了一个小洞，手臂发力，欧阳旭整个人又来到了这上面。

脚上的冰爪也狠狠地抠住冰面，全身发力，又来到了下一步。

反正……每一步他似乎都到了极限。

手臂中的乳酸开始堆积，腰部因为核心的发力也开始有了一些酸痛，整个人变得乏力了起来，现在有个几十米，生怕自己手一软就掉下去了。

寒风不知为何，仍在呼啸着，吹动着他的腰背，似乎穿过了阵阵棉袄的防护，直达他相对于棉袄来说柔软脆弱的皮肤。

突然，他的手套和手臂上的衣服之间露出了那么一丝丝的缝隙，寒风就如同鲨鱼遇到鲜血淋漓的伤口一样猛地咬了过来，整个人的衣服都被寒风撑大了，似乎在这一刻，他的四肢，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寒风中战栗。

管不上去攀登什么了，欧阳旭赶紧用锥子在上面凿出一条大概三四厘米深的划痕，然后顺着冰面滑下去，就这么躺在雪地里，用前进营地里面自己准备的针线是彻底把这个口子给封上了，不光是这里，自己这全身但凡是衣服和衣服有空隙的地方都被缝上了。

通过冷风这么一吹，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全身上下皮肤表层的冻伤。

如果当时他执意还要上去的话，可能还没到峰顶，四肢就得瘫痪。

在前进营地里休整了几天，欧阳旭才觉得冻伤有了一点好转的样子，不过也没有想着马上去挑战，这玩意儿这一下子算是给他带来点心理阴影了。

上去就是7000米，距离珠峰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差不多又过了一周吧，欧阳旭才感觉自己又行了，这一次的精神比较充沛，而且刚开始的几步走得也比较顺，不知道是不是心肺功能强大的原因，感觉自己从前的力量感又恢复回来了。

现在到达珠峰地区已经有个20多天了，估计也是因为心肺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也就慢慢适应了吧。

一顿操作猛如虎，欧阳旭登完这几百米之后，已经是黑夜了，他早上又没怎么吃，现在啃面包都觉得面包比他以前吃的那什么海鲜啊，珍馐啊，好吃多了，那什么法棍他一下子就吃掉了4条，还没兑一点点水。

至于水的供给……他现在杯子里还存着一杯纯天然的，珠峰雪水。

虽然一开始喝不惯吧，觉得这玩意儿真的不卫生，但是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什么卫生呢？

说真的，心肺功能强健起来之后，其实爬这个的话就算耗费了那么多体力，上来之后这个状态也是还行的。

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顺便就上了个北坳营地，他可不想在这悬崖边野营。

有了这营地的保障就好多了，欧阳旭这天晚上睡得也挺舒坦，虽然晚上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巨响，却也没有在意什么。

一觉醒来，这里已经开始需要用氧气了，今天的任务仅仅是爬到海拔7400的地方，然后明天再以一个全新的姿态来面对7500的大风口。

两天之后，欧阳旭绑好安全绳，几乎是卧在这山脊上的，全身蜷缩在一起，尽量减少风阻，让自己似乎成为珠峰的一部分，在山脊上一步一步往前挪。

7500左右的部分肯定是不能露营的，所以这个时候必须一天过，不然的话到了第2天，24小时都没睡觉的时候那个精力再爬这一段……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才是真正的狂风，他即使没有站起来，并没有真真正正体验一次这一股风的疯狂，却也因为呼啸声知道这上面的风有多可怕。

趴着前进，意味着人体吸收氧气的能力也被大大减弱，对于氧气供应的需求也更旺了。

现在他带的氧气只够他撑两天的，如果这两天内没有到7790拿好氧气，可能自己就直接蹦达在这儿了。

整个人体最脆弱的部分紧紧地贴着雪地，欧阳旭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为了一块这珠峰上的冰块，只不过有时还向前蠕动一点而已。

胸腔和腹腔现在完全是冰凉的，只不过还没到那种彻底废掉程度，也仅仅是因为他带的几件棉袄，几件风衣够厚。

一股寒意从肚子里袭来，他有些想呕了，但是现在只要他一张嘴，甚至仅仅是一揭开氧气的面具，他的全身上下瞬间又会被灌满风，甚至是灌满雪。

没办法，再怎么想呕也得憋着，闯过大风口之后再去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匍匐前进。

忽然就是晚上了，风减弱了一点，远方离开大风口希望却遥遥无期，欧阳旭还凭着仅存的一点点意识，艰难地往前爬行着。

不知在什么时候，或许是凌晨吧，他当时在远方看见了一抹晨光；或许是深夜吧，他离开的时候漆黑吞噬了一切；或许是正午吧，可能他被自己出现的幻觉蒙蔽了世界。

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打了一口哈欠，整个人的精神在这个时候几乎可以用萎靡来形容，雪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亮了，伸手不见五指，他如今只想倒头就睡。

睡吧……睡吧……

换好另一罐氧气，欧阳旭张开了帐篷，世界陷入了昏沉的夜，好像沉寂在灰蒙蒙的宿醉中无法自拔。

7790营地，对他来说，现在的价值也就是换几个氧气罐而已。

冲顶的话……他要先在8000米的地方睡一觉再说，反正7790那边有充足的氧气，他现在身上带的也能够维持个四五天。

凌晨时间，刚从8000米海拔苏醒的他看着天边还未露出来的鱼肚白，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曙光。

珠峰峰顶在中午和下午容易变天，等一下如果真的有什么突发状况的话也好给自己留撤退的时间。

峰顶已经近在眼前了，远方的红日还没有出来，欧阳旭已经准备跨越黄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