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8.画
沐安在微茫混沌之中，仿佛听见衍刑轻唤她的名字，她四下寻找却不见其影，浑身难耐的疼痛显然不通人性，肆无忌惮地驱散那种那团迷雾，沐安蓦然清醒过来。
沐安用体内残存无几的灵气压制一部分痛疼，身体瞬间轻松了不少，一睁眼，但见叔笙痛苦扶眉，眼神涣散迷离。
“叔笙，叔笙！”沐安起身，凑近叔笙急急叫唤。
见其仍旧一副痛苦至极的神情，沐安伸手按在其左眉，叔笙竟撤下自己的手，面目表情缓和了许多。
沐安正一心帮其按压，不期然又听叔笙喃喃说了两个字，沐安听得不太真切，遂凑近叔笙凝听，此时她离叔笙极近，便清晰听到叔笙又唤一声，“小暗……”
沐安不由愣住，连按压叔笙左眉骨的手都停下来，她目光复杂地看着叔笙的眼睛，恰见叔笙正灼灼望着他，那双眼仿若一潭碧水深不可测。
沐安有些晕眩，他那双眼里包含了太多情绪，让她错以为是那人回归，可她清楚此刻这具躯壳受叔笙控制，只因她能清晰听到他那颗心规律的跳动。
“小暗……”他低沉的呢喃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温润的指腹摩挲着沐安的脸。
沐安无心再去分辨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倘若他是万丈深渊，她又何尝不能纵身一跃？
他蓦地欺压而来，精准寻到她的唇瓣，另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微微用力将她固住，沐安怔怔不已，睁着眼看着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上下颤抖，她的心便如那两扇睫毛般不安动摇。
沐安猛然清醒，双手按在他胸前用力推，他放下摩挲她脸庞的手迅速将她的双手抓住，唇瓣紧贴着她的唇喃喃道，“小暗，别闹……”
他说得模糊不清，沐安却还是听见了，他的用舌尖轻轻描摹这她的唇形，在她呆愣的瞬间，他攻城略地，扩土开疆，原本抓住她双手的那只手不自觉在她身上游移。
沐安莫名觉得四周温度高了许多，她呼吸急促起来，意识也愈趋涣散，在他唇瓣离开的她的一瞬，沐安深吸一口新鲜之气，脑中清明不少。
她不过动了动唇瓣，正欲出言阻止，他又封住她的唇，沐安只觉脑中愈趋混沌，挣扎着收敛灵气，背上那股刺骨的灼烧猛然席卷全身。
沐安总算彻底清醒，恰时，门外传来颜禄招焦急的叫唤声，“沐姑娘，叔笙怎么样了？我们得尽快离开此船！”
沐安见他仿若未闻，双手使力猛然去推，然却逼得他猛然收紧她的腰贴近他，沐安心下更急，方才为方便替叔笙治伤便褪下他的上衣，此刻他上身不着寸缕，二人又唇齿相依，这番情形若被外头那三人瞧见，沐安便是再多一张嘴也无法说清。
沐安焦急间，贝齿一用力，血腥味从两人口中蔓延，他这才依依不舍离开她的唇瓣。
“嗯？怎么了？”他的声音浮动着意犹未尽的春情，喑哑得恰到好处。
沐安猛然起身退开好几步，抬手一扬，一旁的青纱自行覆在叔笙背上，黑衣灵活而动，不过片刻，叔笙便衣冠齐楚起来。
沐安见叔笙双眼愈趋清明，暗暗调整呼吸，调动灵力压制下身上痛楚，这才将舱门打开，尽量若无其事淡声问道，“好了。发生了何事？”
颜禄招满腹心思都在方才那群诡异的棠辛镇人身上，便也不曾发觉舱内略显暧昧的气氛，他瞥了一眼叔笙，却见叔笙一脸迷茫，仿佛大梦初醒般，颜禄招便自顾自以为叔笙这是才从昏迷中清醒。
然颜禄招还是注意到叔笙唇上那抹嫣然的血色，他好奇问到，“叔笙，你的嘴怎么了？”
沐安闻言面上一热，不着痕迹抬袖拂去她自己唇上的血迹，一抬眼，只见叔笙用指腹从唇上擦下一点血来，迷茫地盯着看好一会儿。
沐安有些疑惑，难道叔笙对方才之事全然不知？可明明他心脉有力搏动，显然不是衍刑苏醒之象。
叔笙答道，“我也不知何时破了，许是方才自己咬的。”
颜禄招并未怀疑叔笙之言，他已知晓叔笙在楹溪镇被魂焰所伤之事，加之他与沐安二人从帘栊山高处跳下，叔笙背部旧伤复发时痛苦不堪，咬破嘴唇也不无可能。
“他们走了！走之前绕着肴湟跪拜了一番，好似很惧怕这里。我怀疑，这战舰之上，兴许有什么骇人的东西！”颜禄招皱眉道。
颜禄招说话间，颜禄挽和清舞亦走了进来。
清舞双脚刚踏入船舱，船身忽而剧烈晃动倾斜，小狐狸本站在船舱门口，它本就身轻，一时不稳便往船舱内滑，沐安连忙探手拽住小狐狸尾巴，微一使力便将其带上她肩膀。
“小北，抓牢了！”
沐安话音刚落，船身倾斜得更为厉害，众人随着船体往船舱深处滑，颜禄招站在最里侧，双脚勾住一根细柱，一左一右拽紧了颜禄挽和清舞。
叔笙本就坐在床上，此刻一手紧紧扣在床沿，另一手迅猛捞过沐安箍住其细腰。
叔笙暗觉不妙，这情形极像天方国地动时景象。
果不其然，船身又往反方向倾斜，好在几人反应迅速，在船身平衡的一瞬，各自找好支点稳住身形。
船身摇摆几次后，倾斜频率变缓，其倾斜幅度亦愈趋平缓，最后几人均能稳当站立，不过多时，船身便平稳起来。
颜禄挽直起身，率先跑出船舱，站在走廊处，抓住船舷，不禁大叫一声，“啊！”
其他几人听罢，迅速冲出船舱，这才发现此时这艘战舰竟已使离浮船湾，不快不慢便河中心行进。
清舞诧异道，“难道方才那一番抖动倾斜是有人启动了战舰？”
颜禄招望着那汹涌澎湃的河水，皱眉道，“这战舰上果然有东西！”
颜禄挽听颜禄招用了“东西”二字来形容，哭丧着脸道，“哥，你别吓我……”
颜禄招此刻无心与自家妹妹斗嘴，清舞之手已拖了半月有余，若是找不到那传说中的半霜独椹，她的手便算彻底废了，况且，叔笙背部的魂焰之伤也需半霜独椹医治。
颜禄招见战舰缓缓驶离浮船湾，不由得急道，“我们必须下船，没找到半双独椹，不能离开棠辛镇！”
叔笙抬手指着对岸帘栊山的巨石道，“那便要找到船舵，让肴湟号靠帘栊山而行，从战舰顶部那些桅杆上兴许可跃上巨石。”
几人小心翼翼朝船内走去，才行几步，颜禄挽忽而惊道，“船身和甲板上刻有画！”
沐安看了看脚下，甲板上果真有雕刻而成的的画，这木刻雕版画虽还不曾上色，但雕工精致，画上人物栩栩如生，甚至于画中人的眉发都能看清。
沐安只觉画上站在最前头的人的眉眼有些熟稔，一时间却也想不起与谁长得相似，沐安看着画道，“这一幅……是一个人带了一群人登上战舰……”
清舞细细看了一遍沐安脚下那幅画旁边的画，道，“这一幅……是此人在战舰上整军经武……”
颜禄挽矮身探手抚摸船侧身凹凸，“这一幅，说的应该是两军在河上对战。”
颜禄挽又往前移，指着另一幅木刻雕版画道，“此人好生厉害！竟将对手打得落荒而逃！”
“咦？他怎不乘胜追击？”清舞看着另一幅画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