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生祭
叔笙坐起身，只觉全身轻快了不少，背部灼伤亦好了许多，只余一丝丝可承受的灼痛之感。
叔笙下了床，很轻松就能伸展胳膊，随手拿过外衣披上走出外间，不期然瞥见窗下的铜镜，遂解了外衣，正待查看一下背部伤势。
“叔笙哥哥！你醒了吗？禄挽要进来咯。”颜禄挽的声音适时从门外传来。
叔笙连忙披上外衣，行至门口打开门，就见颜禄挽正提着脚欲踹门，手中餐盘端得高高的，将她的小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叔笙接过颜禄挽手中餐盘往屋内走，就闻颜禄挽诧异道，“呀！叔笙哥哥，你……你你可以下床了？”
这小妮子，如何说话呢？他不过伤了背，又不是残废了。
叔笙将餐盘置于桌上，颜禄挽蹦跳至其面前，高兴道，“我是说……叔笙哥哥，你能自己走路了？”
叔笙，“……”
颜禄挽见叔笙无语的模样，不禁一乐，呵呵笑着纠正道，“不不不……我是想问，叔笙哥哥你背上的伤好了？”
叔笙坐下，将粥食分在两个碗内，闻言，答道，“确实好了许多。”
此事略有些古怪，难不成是昨夜那女子所为？
“你沐姐姐呢？”
“沐姐姐一早出门去买马车去了，说是接下来的路大多是人流较多的官道，乘坐红船太惹眼了。”
叔笙同颜禄挽用过早饭后，沐安恰从外边回来。
叔笙视线落在沐安脸上，总觉今日她有些疲惫，面色也比昨天他初醒之时见到的要苍白了些，不知是否是错觉，叔笙觉得，沐安右眼下那颗嫣红的泪痣都暗淡了些许。
颜禄挽自然也发现了，不自然低下头玩着手指，细声细气道，“沐姐姐，对不起，都怪我睡姿不好，让你无法安睡……”
沐安淡淡一笑，“不怪你，小北才是罪魁祸首。”
此言毕，小狐狸从沐安肩头扑到颜禄挽怀中，偏着头一副无辜得模样。
叔笙眯了眯眼，却并未多说什么。
三人收拾好行装，并未在申昶城多留，找人打探了一番棠辛镇的方向，便坐上马车继续赶路。
沐安只买了马车并未雇车夫，她本打算自己驾车，叔笙却拿着马鞭不肯放，为表明他已然大好，还做了几个大动作活动了一下。
沐安面色白了白，不再多做坚持，掀开布帘钻进车内。
晌午刚过，众人见路旁有一茶摊，便停下休息，问了茶摊老板才知，棠辛镇离此不过二十里路。
三人喝过茶，正要继续赶路，忽而见远处尘土飞扬，茶摊老板拿着碗，喃喃道，“唉……又到这一日了。”
颜禄挽好奇不已，停下脚步问道，“阿叔，这一日是什么日啊？”
茶摊老板看着远处长叹一声，“今日是九月初一啊，棠辛镇的生祭日。”
“什么是生祭日？”颜禄挽眨眨眼，干脆坐了下来。
叔笙无奈，见沐安也不曾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便也由着颜禄挽。
“几位是外地人吧？我们这一片的人都知道，每隔九年，棠辛镇就有一个生祭日。他们棠辛镇啊，有一位‘药神’，很久很久以前，棠辛镇的人就在帘栊山为其塑身修庙，年年开春便举镇上山参拜。到了九月初一这一天，更会挑选生辰八字合适的人送进帘栊山生祭。后来，不知何故，祭司们几经商量，将每年一次的参拜和生祭之礼改为每九年一次，自那后这参拜和生祭礼便传承下来了。”
颜禄挽听着觉得有趣，兴致勃勃望着尘土飞扬处，问道，“生祭是什么？”
茶摊老板捧着碗进了茶棚，自没回答颜禄挽，颜禄挽倒也不生气，拽了拽叔笙个袖口，好奇问道，“叔笙哥哥，生祭是什么？”
叔笙沉吟片刻，神情有些严肃，语调亦有些冷，“生祭，一说是用牲畜祭祀神灵，还有一说，则是为将死之人举行祭祀。但按茶摊老板的说法，棠辛镇这所为‘生祭’，恐怕说成‘人祭’更为合适些。”
颜禄挽一惊，大叫道，“人祭？难道……是用活人祭祀？”
茶棚其他茶客都朝三人看来，颜禄挽连忙噤声，拉着沐安爬上马车，小声道，“叔笙哥哥，走了走了。”
三人驾车行至帘栊山山脚，一大群人已将帘栊山重重围住。
沐安因站在马车上，可清楚看到山门前，九个年轻男女着清一色白纱，恭敬地朝帘栊山跪拜，年轻男女身后几个祭司模样的中年男子念念有词，动作略显诡异。
“这是在干嘛？”颜禄挽凑过来，见此好奇问道。
“别出声！”最外围一大汉闻言低声严厉呵斥了一句。
颜禄挽怒瞪那人一眼，却也没在多言。
叔笙视线越过众人头顶，见那山门前一众白纱男女站立着，随着那几名祭司模样的中年男子长呼一声“拜……”，那九名身着白纱的男女直挺挺趴下，发出整齐的“咚”的一声。
因此刻异常安静，那“咚”的一声便格外清晰，着实将颜禄挽吓了一跳，一个不稳，险些栽下马车，好在沐安及时将她拉住，然她的脚却踢到马屁股，马儿长嘶一声，不待迈开蹄子跑起来，就被叔笙死死拉住。
然这般动静已然惊动寂静的人群，所有人冷眼看向三人处，叔笙倾身轻拍马头，那马儿平静下来，那群人才齐刷刷转移视线，又恭恭敬敬望向山门处。
此时气氛诡异不已，青天白日里，聚集此处的民众不下百人，然除却那九个白纱男女跪拜声外，竟无一人发声，就连众人呼吸声都轻缓无比。
那白纱男女在其中一个祭司带领下跪拜前行，小路上遗留下斑斑血迹，但无一人在意此事，白纱男女身后亦跟着一个祭司，嘴唇不停开合，也不知念叨着什么。
祭司带领白纱男女踏上进山之路，人群也依次跟在其后默默而行。
颜禄挽跳下马车凑近那山门，却不想有几个彪形大汉堵在路口，凶神恶煞看着她厉声道，“止步！”
颜禄挽虽不曾打算跟着进去，但被这几人这么一凶便来了脾气，怒问道，“何以他们能进，我们不能进？”
那几个大汉恶狠狠瞪颜禄挽一眼不曾言语。
沐安见状，拦下颜禄挽，“既如此，我们便走吧。”
颜禄挽还想再说什么，叔笙看她一眼，便朝马车走去，颜禄挽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