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终别南山（一）
第152章终别南山（一）
“阿津……”苏恒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些虚浮。
阿津立马迎上去，扶住他的胳膊，“好了，都结束了，我们该回家了。”她回头望了一眼魔君消失的地方，轻声笑道：“都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你也该准备准备，要娶我了。”
似是没料到在这样的时刻，阿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苏恒愣了一愣之后，很快舒展开笑容，逗她：“我还以为能逃过这一劫呢。”
什么叫逃过这一劫？阿津嘟起嘴来用胳膊肘使劲捅了苏恒一下，浑身是伤的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阿津拿眼横他，逼问道：“娶不娶？”
“娶。”苏恒想抬手揽住她，却实在有些吃力。阿津瞧出他的意图，遂轻轻抱住他。两个人一路搀扶，往天宫的方向去。他们要回家了，回他们的家。
另一边，晴梗和嘉未也已经结束战斗，他们二人相互分担，不如苏恒伤得这样重。以至嘉未见到苏恒时，还有力气调侃：“看来我们的泽芜神君真是老了。”阿津抬脚便要踹他，晴梗也不帮忙，只在旁边吃吃地笑。
那样的夜晚，大难了结，劫后余生，嘉未还心心念念要来阿津他们这里蹭饭。“我们来啦！”光是坐在庭院里，嘉未的声音就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阿津还没开口，苏恒头疼似的闭上了眼，然后，“砰”一声，在嘉未刚刚走到门口时，院门猛地合上了。“我们来了呀！”嘉未在外面“啪啪”敲门。“哈哈哈”阿津在院子里毫不客气毫无保留地嘲笑着。敲了有一会，嘉未没办法，大声地“哼”了一下，没好气地拉着晴梗回了晴梗的寝宫。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一面替苏恒上药，阿津一面说道：“关于我的过去。”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向苏恒坦白自己的过去，苏恒虽然面上表现得如常，心里却是在暗自欣喜，他等了许多，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不论是苏恒，还是月白，他们都无法接受阿津的没心没肺，好像对什么都关心，却也是会最先抛却旧情的人。
“我是父神的眼睛，倘若算上我做眼睛的岁月，那便可以说我是从洪荒时代就出生了。”阿津莞尔，“这样想来，我都可以算作是你的祖宗了，哈哈。父神辞世之后，我和阿迷……就是另一只眼睛，他叫阿迷。我和阿迷被鹦鹉小黄衔回了家中，小黄是一只特别贪财的鹦鹉，他喜欢一切亮闪闪的东西，正是如此，才会把我们当做值钱的珠宝带回家中。
那是蓬莱仙岛，是福泽之地。我们在那里待了没多久，就化成了人形。我很喜欢以那样的方式活着，每天都在镇上和小妖们厮混，有听不完的故事，吃不完的点心。但是阿迷并不想活着，他能看见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虽然，大家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玄妙，会想要得到的天赋，可对他而言，并不是这样，能看见将要发生的事，对未来了如指掌，就会对生活失去兴趣，他没办法快乐地生存，就惦念着复活父神。可是，父神是复活不了的啊。我一直不怎么喜欢他，但他是我的家人，我又不能舍弃他。那时的我们，一个向生，一个向死。
后来，京华大帝来了，听说是因为外界都觉得得了我们这一双眼睛，就可以得了三界。可并不是这样啊，想来，大家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寻找一方温床。初与京华大帝相识时，阿迷并没有告诉我京华大帝的身份，后来的某一日，他让我看了一幅画面，是我们俩化作两眼泉水，依附天河的场景。那时，我开始觉得害怕，我不想死，我想要永生。阿迷答应我，只要我乖乖地按照他的计划往下走，他会帮助我得到永生。于是，我开始同京华大帝愈加亲密，让他误以为他得到了我的信任，让他以为是他在统筹大局。再后来，我来到天宫，成了白颜，和你认识，而阿迷被京华大帝囚禁于无妄海底，也就是我们当时所见的海鬼大仙。”说完这些，阿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都说出来了。有秘密的感觉真不好。”
即使之前已经大致有了些了解，可听到这样一个纵穿十几万年的故事，苏恒还是感到些许讶异，他转过身来，捏着阿津的脸颊，“你居然能憋这么久。”
“你果然一见嘉未就学坏。”阿津抗议道：“之前都不会捏我的脸的！”顿了顿，她回答之前的话题：“初来天宫时，京华大帝封住了我的记忆。所以，也算不得我能憋。后来，我也是成为南山君之后，才恢复这些记忆。如今，阿迷躲在天河底下，因我们是父神的一部分，与常人不一般，才可以随意进入天河。我……不想伤害他。想来没了魔君和京华大帝，他也无法成事。”
了解了她的想法，苏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似是极为难地说道：“那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阿津忙凑上来问道。
苏恒端着架子，轻声道：“去药泉。”
去药泉？“你的伤没那么严重啦……”正说着，迎上苏恒似笑非笑的目光，阿津眼前仿佛闪过上次在药泉缠绵的场景，脸一红，娇嗔道：“你是真的学坏啦！再也不允许你和嘉未见面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津像是凡间抄话本子的人一般，一遍一遍向来宫中的人解释，她是如何一步一步从父神的眼睛，成为白颜的故事，每个人都会讶异一番，然后感慨人生的曲折，最后总结一句原来父神的眼睛竟然是这般普通无奇的人物。
随苏恒去药泉的那日，阿津顿感全身通畅，再也不用念念叨叨重复一样的话，也不用做梦都在同别人介绍“我是父神的眼睛……”，真是开心。在药泉那个温馨的庭院里，阿津和苏恒亲手将小屋修补、改造，建得更符合二人对家的定义，十分温暖美好。如果可以，阿津完全不想离开那里，同苏恒在那住着，才可谓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