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凡世良景（二）
第105章凡世良景（二）
季徕语走的那天，顾卿安和阿津一路将他送到城门口，兄弟俩都没什么体己话可说，只你拍拍我的肩膀，我冲你无声笑一笑，很有少年间的味道。
“我想单独同阿津说一些话。”季徕语望着顾卿安，征求他的意见。留下阿津，顾卿安往远处走了几步，站定之后却不住回头看他们，生怕季徕语一个冲动带着阿津就跑了。“你喜欢卿安吗？”季徕语蓦然开口问阿津。
未想过会遇到如此问题，有些猝不及防，阿津不由得一怔，他问她喜不喜欢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是像喜欢那种月白、嘉未的那种喜欢吗？
“你果然喜欢他。”许是误会了阿津的沉默，季徕语苦笑一声。
阿津忙解释：“我是神仙，你们是人，人仙殊途。况且，你们都只是孩子而已，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那你不喜欢他？”季徕语眼中忽然亮起光芒，认真说道：“你是神仙，却也同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你除了比我们小些，比我们能吃些，也并没什么大的区别。我此番离开，除了去求学，也定会寻个厉害的道士来为你做法，将你变成同我们一般大小。”
阿津叹了口气，有些愧疚，深以为自己在这也待不了多久，可决计不能耽误了人家孩子前程，便板起脸来，正经严肃地交代道：“到了一定时日，我自会恢复原样。你只需专注学业，切莫叫你娘亲失了期望。”
“我会努力夺得状元的！”季徕语很有气势地喊了一声，又柔和了神情，“不过，我想说……”话未出口，他恍然笑开，满口白牙托显笑容格外明朗。“我会在顾卿安之前长大的。”
那一日阳光极明媚，仰着脸时略有些刺目，阿津也不明白自己是晕在那日光中，还是醉在季徕语的笑容里。她这一生走来，不算做父神眼睛的日子，也有十几万年，可怜的是，这磕磕绊绊之中，只同苏恒一人有过桃色绯闻。她喜欢了苏恒那么多年，在神族，在凡间，不幸都是如此。她为他付出那么多，得到的却也不过是裹了蜜的黄连，粗尝时误以为是甜，深品才发现，实则苦得叫人忍不住落泪。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啊，尚且青涩，明明是朝阳一般的人物，眼中看着的该是比她更美艳，更可人的女子，他竟然会同她说，“我会在顾卿安之前长大的。”
他将她放在心里，亦放在他的未来里。
说实话，阿津很动心。
从城门口回到顾府，顾卿安一直缄默不言，阿津很是体贴，觉得顾卿安定是因为好兄弟走了，心里难过，也就没有打扰少年的分离感伤，毕竟，人都是在一点一点的感伤中积累成长起来的。顾卿安沉默着将阿津放回房间，自己去吃了晚饭，又沉默着看着阿津吃了晚饭，然后沉默着上了床。阿津一直与他同睡，睡在枕头里侧，很是舒服。阿津往往是一沾那软绵绵的枕巾，就会立刻睡去。
半夜，阿津正梦到自己回了南山，安泰那只猪妖又肿了几圈，阿津跳到他面前，坏笑着吓唬他：“已经把你养了这么肥了，终于可以把你杀了吃掉。我要召集整个南山的人来吃你的肉，当然，你死之后，整个南山只有我了。”于是，被吓得“啊啊啊啊”直叫的安泰向阿津挥起了小蹄蹄，准备乱蹄打死老山君。
“别打了！别打了！”阿津猛地从梦中挣脱出来，却发现是顾卿安在轻轻晃着她，在晦暗的光景中，顾卿安的那一双眸子好似一对璀璨的星，仿佛能够勾人魂魄，他的容颜也变得愈加模糊，好像……好像……然后，阿津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阿恒。”此声一出，阿津立刻清醒了。
顾卿安问：“你刚刚是说了谁的名字吗？”
躺着看顾卿安，愈加庞然，阿津便站了起来，佯装不在意道：“我是说哈……欠……”她夸张地抻了抻胳膊，然后问道：“你大半夜把我叫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了问句，顾卿安不由得偏过脸去，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表哥走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
嗯？想起季徕语说的那让人很心动的话语，阿津不由得翘起嘴角，但面对顾卿安，她只是摆摆手：“没说什么。你就是要问我这个？”
“嗯。”沉沉应了一声，顾卿安才恢复平躺的动作。见顾卿安躺下，阿津也躺了下来，这一折腾，倒是睡不着了，便就这么躺着，望着帐顶薄纱，惦记起安泰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记得打扫南山小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除一除院中的草。“不论他说什么……”顾卿安再度开口，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安定，他的声音还是孩童的稚音。“你都不要答应。”
阿津其实并不大明白顾卿安的意思，这些年顾卿安越长大越不如从前活泼，也不知是哪里产生了分歧，明明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俩，季徕语是越来越外向，愈加喜欢同人打交道，三言两语就能把新来的先生哄得找不着北。可顾卿安却是一日比一日内敛，若说以前不觉得，现在阿津每每看着顾卿安，便会想起那不知在何处的苏恒。“好。”阿津温柔地应承道。反正也睡不着，她便同顾卿安聊起天来，“我以为徕语的那个朋友会同他一起去云山书院，他怎么没去？”
“秦北要成亲了。”顾卿安说道。“他家里不同意他再读书，觉得与其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当官，不如在家里过安稳日子，左右也是不愁吃穿。”
话虽如此，可说出口总是会让人觉得忒没出息了些。阿津便问：“那秦北自己呢？对以后就没有一丁点想法？”
顿了顿，顾卿安才回话：“他觉得他爹娘说得对。”
“这样啊……既然他自己觉得好，那便就无妨了。反正是他自己过活。”顺着话题往下，阿津自然问道：“那卿安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我哥：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孩子做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