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犬神（二）
“我家宝宝今年六岁，前一段时间他都好好的，就在前两天，他忽然就开始做噩梦，夜里高烧不退，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就痴痴傻傻的了，嘴里说一些胡话，等我带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却又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女人尽量让自己的语言变得平和，但很显然失败了，她语不成句，断断续续，期间停顿了好多次才堪堪把一段话说完整。
“嗯？什么？”程铭正揉着额头往回走，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她的丈夫在她的旁边无声的拍着她的背，眉头皱成了山字形，黑眼袋很重，眼里铺着浓浓的红血丝，几乎将他整个眼球都涨满了，显得有些阴沉可怖。
听了这话，程铭和顾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倒是没摸到什么思绪。
程铭思索片刻，问道：“宝宝在发高烧之前有没有什么受到过什么惊吓？”
女人想了一下，有些迟疑：“应该没有……”
不过几息，程铭收回了手，顾北立刻问道：“怎么样？”
“有的。”她的丈夫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低，“我去接他放学的时候，路上有遇见过一条大狼狗，他先开始挺感兴趣的，后来就被吓着了。”
顾北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低低的又咳嗽了两声，程铭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塞给了他一杯热水。
顾北哆哆嗦嗦的闭上了眼睛，牙齿都开始打架。
顾北喝了两口水，身子被热水暖着，觉得好多了。
那边程铭条分缕析的又继续问道：“您之前说宝宝有说胡话？说的是什么胡话？”
女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略微有些艰难的回想着，另一只手插入了头发的根部，怀里的男孩坐在她的腿上，头靠在她的怀里。
“让我想一想……他说的是，迷宫，巷子，他在跑，有怪物追他……”女人喃喃着，吐出了一些词语。
顾北走到了天台的边上，此时此刻，在他眼前呈现着的——是一个焕然一新的世界，一个如同魔幻科技大片的世界。
程铭神色微变。
她的丈夫帮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使得叙述流畅了一些：“宝宝说的是，他在迷宫里面奔跑，迷宫里有很多的巷子，有怪物追他，他不断的喊着救命，但是没有人来救他。”
“对！”女人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手滑下去，抱住了男孩的背，眼眶有些湿润，“他一醒来就在向我们求救，让我们救救他……但是我们都以为那不过是一个噩梦，他是被烧糊涂了……”
然而实际上也没有很懂……但是他差不多明白意思了。
“能让我跟孩子交流一下吗？”程铭抬起头看着面前这对痛苦的父母，眼里散着沉静温和的光芒，“我好像有些头绪了。”
“当然可以……只不过，你跟他说话他不一定会理你。”女人伸手抹了一下脸，伸手将怀里的孩子轻轻的摇了两下，“宝宝，宝宝？”
男孩随着她的力道偏过头，他的脸一下子面向了众人，那是一张稚嫩可爱的脸，但是却没有一点血色，唇色苍白，长而卷的睫毛耸拉着，犹如两口枯井一般的眼眸里满是黯淡，找不到与同龄人相近的一丝鲜活之气。
程铭伸出一只手来，向着男孩的眉心点去，在他的指尖触碰到他额头的那一瞬间，一点微末的亮光闪烁了起来，化成一缕淡金色的线，直直的探入了孩子的眉心。
顾北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在看科幻大片一般，呼吸发紧，然而反观他人，却都是一脸的平静，他们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几息，程铭收回了手，顾北立刻问道：“怎么样？”
女人惊疑不定的看着程铭，有些紧张：“大师？”
就连她身旁的男子也不禁沉下了呼吸，眼睛发直。
“没什么大问题。”程铭微笑了一下，可是这笑却未达眼底，“就是被吓着了而已，不过您家宝宝招邪，所以受到的惊吓更厉害一点罢了。”
“那……有没有什么可以化解的办法？”女人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发问。
“当然有，我先给您几张符纸，您回去拿火烧了，化在水里，给他喂下，这两天情况就会好转起来。”程铭的面上一派镇定，他从胸口间摸出几张驱邪符，叠成了一个标准的三角形，然后放入一个小福袋里面，递给了她。
女人如获至宝的接过了，不住的道着谢。
在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的时候，程铭嘱咐道：“记住，给你的符纸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等稍后我们会再联系你们的，在此之前，尽量减少孩子出门的时间，还有……让孩子尽量多和您待在一起。”
女人连连点头，眼泛泪花，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观音菩萨。
然而实际上也没有很懂……但是他差不多明白意思了。
等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一直沉默的顾北才开口道：“你看得见吗？”
“嗯？什么？”程铭正揉着额头往回走，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不过几息，程铭收回了手，顾北立刻问道：“怎么样？”
顾北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是男孩和他母亲身上的气流。”
“那个啊，看得见。”程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来架到了鼻子上，然后又掏出了一个牛皮小本，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它的上面，声音有些飘，“不过没你看得那么清楚。”
顾北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
程铭仔细的研究牛皮小本上面的内容，分心回答道：“因为你算半个死人，阴气是你的本家，你当然看得见。我们都是后天才习得开天眼的本事的。”
顾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的体质特殊，是半阴半阳之人，按照这个道理来讲的话，他倒是能理解。
程铭不知道是在那牛皮小本上面发现了什么，脸色渐渐的变得凝重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合上了本子放回到了口袋里，眼镜滑到了鼻梁，他伸手推了推它，将它重新推了回去，透明的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里沉淀着复杂的情绪：“顾北，你还记得他们刚才说的那个孩子的梦吗？”
“啊，嗯，记得。”顾北虽然也觉得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噩梦罢了，但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特殊性，他还是把女人说的话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
程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那个孩子是被狗吓着了，接着晚上回去就做噩梦，然后说胡话，得了失魂症……这跟牧犬人的行为模式有些像，希望是我想多了。”
牧犬人？
冒出来一个新词，顾北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不行……这事儿有点大。”程铭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看向了顾北，不知道是说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如果这事真的是牧犬人干的话就糟糕了，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先确认一下。”
女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略微有些艰难的回想着，另一只手插入了头发的根部，怀里的男孩坐在她的腿上，头靠在她的怀里。
“怎么确认？”顾北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只好一次性全都忽略掉，顺着他的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