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我花杀百花(3)
锁心一个急转身,俏生生地站在古琴那里,笑意吟吟间,猛地狠狠一拂琴弦,冷然道:“你没有事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心,当然不会被钟摆之声控制,你不过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仿佛魔咒一般,兰生听了那琴声,猛地倒在我的身边,四肢抽搐着,眼中满是恐惧和不甘,却半分动弹不得。他艰难道:“胡说……我明明活着……浑蛋……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害我们?”
“确然同你们无冤无仇,可谁叫她是原家的花西夫人呢。”锁心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笑吟吟地俯身看我,“怎么样,这琉璃钟控制心脏的滋味好受吗?”
“你是明家人吧?!”我忍痛扶着桌腿看着她,“你难道是明家大小姐,明风卿吗?”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大方地一甩广袖,点头道:“妾身正是明氏风卿。原家的花西夫人,幸会幸会。原家的人都是祸乱纲常、荒淫残暴的恶魔,都该死都该杀。”她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微笑着,“而你这胸有紫殇的命定之人更不能免。”
我听得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你既是原非白的心上人,且怀有紫殇,便是原家命定之人。你理应知晓那十六字真言的原家密训才是……”明风卿看着我讶然笑道,“你竟不知吗?”
我懵然看着她。
“夫人果然不知。看来世间有关夫人与踏雪公子的传说果然亦只是原氏的政治作品,”明风卿淡淡笑道,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嘲讽,“侬本弱水一瓢,奈何卷入红尘呢?”
“大小姐说得是,我不是什么原家的花西夫人,不过是永业三年当了原非烟的替死鬼,苟活至今的小婢女罢了。我根本不想介入明家与原家的是非纠葛之中,”我努力忍着痛,“请大小姐看在我们同是女人的分上,放了我吧。”
她看着我长叹一声,如同当年原青江说的一样,“你说得对,只是……真正的仇恨,如何能够轻易得解啊。”她随即笑道:“即便真是那般无辜,你也认命吧。”
这个疯狂的年代啊,遇到更疯狂的明家人,我算彻底完蛋了。
正当我在脑瓜中拼命思索如何解困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三个人影涌了进来。
三人向明风卿深施一礼。只听明风卿对那个平庸的中年人笑道:“德茂,你看看,这回我抓住了何人?”
一个平庸的中年人走到我的面前,自上而下地看着我和兰生,正是张德茂。
然而他只是沉默而复杂地看着我,没有回答。
他身边另有一身材瘦长的青衫人却在惊呼:“这、这、这不是花木槿吗?少主上次明明说她已经死了!她果然还活着。真没有想到,猎物没有逮到,却撞进来个更好的。”
什么猎物,他们原本要抓谁?
又有一人半蹲在我身边,揪起我的头发兴奋地笑道:“木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忍痛看了对方半天,过往的回忆闪在脑海中,那人却显得相当失望,“木姑娘,你不认得我了?”
“我认得你,”我流着冷汗,淡笑道,“赵先生。”
这人正是我们小五义年幼时的恩人赵孟林。
然后我们的这位恩人,猛然撕开我胸口的衣襟。
赵孟林的眼中没有半点情欲,只有无限的激动和亢奋,“木姑娘,你实在是医道的奇迹。知道吗,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完全没有心跳,可是你胸口那块紫殇,竟然变成了你的心脏。你知道吗,我神教的人偶虽然同你一样没有心脏,可以任意驱使,但没有了心脏,便无正常生理可言,故而伤口不能愈合,超过三月,肌肤腐烂再不能混迹于常人之中。而你却如活生生一般,简直是天人的神迹一般。
“只要有了你,我教的人偶总有一天会同你一样完美,当初教主悄悄带走了你,不然我早就开始研究你了,如今你总算……”他兴奋地抚着那块紫殇,忽然眼瞳一阵收缩,“你、你、你的体内还有白优子?”
赵孟林愣了三秒钟,然后把我甩在地上,疯狂地大笑起来,然后又拽着我来到锁心面前,“大小姐,这花木槿的身体里植有白优子,的确是白优子。那林老头一定还活着,我现在可总算明白了……原青江必是发现了我神教的秘密,而且他还让林毕延替原家培养出了更强大完美的人偶,就是这个花木槿。”
此话刚出,当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那明风卿满面震撼,“不可能,林毕延早就死了,天下神医能使白优子者,唯有你赵孟林而已。”
赵孟林不待明风卿说话,往琉璃钟摆那里按了一下,那奇怪的裂声消失了,我胸前的绞痛也渐渐停止了。我喘着气,却浑身动弹不得。
“求大小姐将这花木槿交给老夫处理,老夫定要让神教的人偶个个同这花木槿一样完美。”赵孟林单膝跪倒,向明风卿祈求道。
明风卿微一颔首,“那就有劳赵先生了。妾身又有一计,请先生务必使她活着。”
赵孟林垂首称是,站起来看向兰生,目光中满是痛恨和鄙夷,“大小姐想如何处置这块废木头?”
在幽冥教,废木头是指那些失败的人偶。果然兰生出身幽冥教。
“德茂,你看看,这块废木竟然活到现在。”明风卿冷冷地看向张德茂。
张德茂单腿下跪,身躯微震,“请大小姐万万恕罪。”
“你当真老了。”明风卿敛了笑容冷冷道,“可还记得家规?”
张德茂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猛地抽出一把匕首,齐根切下自己左手的两个指头。
明风卿只是瞥了一眼,“记住,你没有下一次了。”
我和兰生骇然地睁大了眼睛。
张德茂却如释重负,感激地看着明风卿,重重地叩了个头,哆嗦着失血的嘴唇说道:“谢大小姐隆恩。”
一旁低头站着的魁梧之人早就跪下迅速地擦干血迹。他站起身来,轻易地挪开那座琉璃大钟,露出一扇暗门,两只宽肩膀一边驮起一个,把我和兰生往暗门里拖。
我用我的余光看清了他的长相。
我使劲动了一下我的手,拉住他的袖子,勉力发声唤出他的名字:“你是齐伯天吧,齐放的哥哥。”
这人正是永业二年我巧遇的齐伯天,也是小放的亲哥哥。然而这位曾经名震江湖的东庭末年起义军领袖,只是目光呆滞地甩了我的手,依然毫无反应,往一个暗道快步走去。
眼看就要进入,忽然他另一肩膀上的兰生一下子跳了下来,银光一闪,他的手中多了一柄耀眼夺目的匕首。齐伯天一个溜肩,躲过第一式,衣裳被划破,露出健壮的手臂来。
兰生飞快地夺下我,携我破窗而逃。
街道上满是迷雾,兰生吹了一声口哨,黑暗中有狗吠之声传来,不久小忠跑在我们身后。
我的心脏依然有些不适,没走多远便气喘如牛,脚如千斤重一般。
眼前大雾愈浓,前方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女子笑声,还是那明风卿,“废木头,你要到哪里去呢,你自身难保,何况还要救她?莫要忘记了,她命里注定要在原家手上的,在我明氏手上便算是超度了。”
她的笑声明明听似遥远地从身后传来,然而在最后一个字时,人已悄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而我们身后还围了一堆面色青浮的人偶,为首的正是那个旧相识齐伯天。
“齐壮士,你难道忘记了你有个兄弟叫齐仲书,你的妻子叫翠兰哪?”我对他喊着,他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