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浣洋诀2.1.6假途灭虢---晋国灭的究竟是谁？

2.1.6假途灭虢---晋国灭的究竟是谁？

姬夷吾道：“现在你明白，我大晋为何要南下消灭虢公了？”

小武点头微笑道：“我大概明白了。晋献公吞并北方诸国，乃是夯实晋国后院；等待时机成熟之后，便大举南下，如此才是图霸之势。”

姬夷吾笑道：“先君献公目光如炬。大晋南下是早晚之事，然而东方的齐桓公暂且势大，我晋无须与他发生争执，目光向西才更是务实之道。是以先君缓过手来之后，南渡黄河连续征战，接连吞并西南数国、直抵秦国而止。”

“在讨伐骊戎（骊山的野蛮人、在咸阳附近）的路上，先君献公已到达了桃林之塞，看清楚了崤山、函谷关之险以及掌握这一通道的决定性意义。晋国若能与虞、虢之地，连成一片的话，则西面定霸（东周的西面）已无疑议，楚成王与秦穆公便只能徒呼奈何。”

小武翻开一张春秋中期形势地图，点头道：“不错。情况正如此图所显，晋国既然占领了崤函要塞，将东周朝廷三面包围，当然是说不尽的战略优势。”

图表9春秋中期大致形势图

【黄圈内大致为虞、虢之地】

图片来自互联网

夷吾点头微笑道：“不错。待大晋在东周之西的定霸之势完成后，我们再逐步经营东方。反正东方先已有齐桓公纠集诸侯，势压楚国而称霸；然而楚国并不认输，所以它二者可有的好争斗了。”

小武点头道：“不错。在东周朝之东，除了齐、楚竞争之外，甚至还有宋襄公参与争霸。那就先由得他们去彼此对峙好了，总体形势其实是对晋国最有利的。”

姬夷吾咧嘴道：“不错，先君就是这样盘算的。而且说起来，虞国和虢国都是公爵，好几代人以前我晋就已看他们不顺眼了。若不拿下，我大晋又怎能成为天子身边的唯一栋梁？”

小武已经基本了然晋侯同二大护法公爵之间的恩怨，但又想复核一下几个顶级同姓之国之间的渊源，便向夷吾仔细询问了晋、虞、虢、鲁等国的分封由来。然后，按照夷吾的指点，小武迅速地记录下了一张晋虞虢鲁分封关系图。

图表10晋、虞、虢、鲁分封关系图

关系图画完之后，小武看了看，心里挺满意，又道：“晋、虞、虢、鲁，皆为天子所仰仗的、最最亲近的同姓之国。如果晋国先吞并接壤的虞国与虢国，再收服东方的鲁国为小弟，那在同姓之国中，晋侯可就一家独大、舍我其谁了。”

姬夷吾笑道：“不错，这就是大晋数代国君的梦想！想当初，我晋有功却不被封赏，反落得内乱67年，子孙零落几至灭亡。亏得上苍庇佑，到了先君献公一代，不但并吞了北方十数国，而且挥师南下，将西至骊山、东至周郊，包括崤函之塞的千里沃野全部席卷囊中。从此，我大晋定霸天下之形得以确立，岂不幸哉？！”

小武点点头道：“我不得不说，晋献公的奋斗是成功的，而且不是一般的成功！但是史书上对晋献公的描述都是惜字如金，就算多写两句，还总是谈他的过失之处。我真不知道所谓的史家们懂不懂瑕不掩瑜？是不是都喜欢颠倒黑白？”

接着小武又自言自语道：“英雄就在眼前，却没人看得见！还到处找人来凑数？晋献公排不进春秋五霸，而宋襄公居然可以！这说明裁判显然是收了黑钱呀！”

姬夷吾听了，冷笑道：“你说的裁判，莫非就是那些周天子身边的‘正统人士’吧？他们平日里道貌岸然，一贯看不上我大晋；而先君献公在他们眼中更是大流氓一个，当然不会在写书时给予美言几句的。”

小武同意道：“不过，等大晋实现了战略雄图之后，一切就完全变了样子。”

姬夷吾笑道：“呵呵，正是如此。这事儿我大晋不知道想了多少年、多少代人，就想看到一切变化如我们所想之后，天子以及他身边的人脸上是何表情？到了那天，他们的嘴脸会怎样翻过来，奉承我大晋‘自古以来’就是周朝唯一的顶梁柱！”

“不过想想只归想想。我大晋能够顺利地完成此一壮举，既没有中途遭遇失败、也没承受太大损失，靠的既是天意、也是大夫荀息的一系列奇思妙计。”

小武呵呵笑道：“不错，是荀息想出了著名的‘假途灭虢’之计，对吧？还请你仔细说说过程！”

姬夷吾微笑道：“首先，由于虢国有出色的大臣舟之侨在，并不容易有隙可乘。荀息知道虢公好色，就建议献公使用美人计；于是先君便送了6名美貌歌姬给虢公，先向虢公示好，假说从此休战、请虢公以后不要再犯我晋国的南境。”

“虢公果然笑纳了。此后舟之侨多次劝诫虢公疏远我大晋的歌姬，反而使得他自己被虢公所疏远了。因为我晋歌姬们早已抓住机会，离间他们君臣二人。”

小武点了点头，笑道：“堡垒还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姬夷吾点了点头，笑道：“不错。随后，争取虞国倒向我晋的办法，更为经典！听说虞公并不喜爱美女，反而对宝马和良璧痴迷成瘾，荀息便建议将我晋国最好的、也是先君自己才拥有的、独一无二的骏马和玉璧送给虞公。当然，送这样贵重的礼物总得有个理由---说是为了请虞公借路、让我军通过、以便攻打虢国。”

小武呵呵笑道：“我相信，虞公肯定是这两方面的大收藏家，家里的珍藏极多！而你们送出的一匹宝马和一块玉璧肯定不是一般的好，一定是世间罕有的！一般的国家也根本找不出来的，不然绝不可能打动家底雄厚的公爵级收藏家。”

夷吾微笑道：“你倒是识货！先君拿出‘垂棘之璧’和‘屈产之乘’这些镇国之宝的时候，还很是恋恋不舍呢。倒是荀息坚持道：您就当把这两个宝贝暂时借给虞公好了，以后还能拿回来的！如此献公才舍得给出。”

小武惊笑道：“果然如此啊！既然连晋献公都难以割舍，可见这一马一璧没得话说！等送到了虞国，那个宝马控和美玉控必然是无法抵挡其魅力了。”

姬夷吾笑道：“这是自然。等见到那一马一璧之后，虞公的眼睛放光，已然是听不进任何人劝谏了。因此，虞公坚持认定晋国比虢国大方得多，乃是虞国‘真正’的兄弟之国。纵使宫之奇一力劝诫，说虞、虢二国‘唇亡齿寒’；而且我大晋吞噬多个同姓之国、也非只一日了；但他根本无力阻挡晋、虞形成联盟之势。”

小武哈哈大笑，道：“我理解，无论宫之奇怎么磨破了嘴皮，都是‘然并卵’；所以虞国另一个大夫、百里奚也选择了闭嘴。”

夷吾笑道：“正是如此。于是虞公对国内下令、让我军悄悄通过，还特意叮嘱大臣们要瞒过虢国的人，然后他就一心一意地鉴赏宝贝去了。”

小武点头道：“然后，晋军就突然杀到虢国，有如神兵天降？”

姬夷吾笑道：“那是自然。跟往常一样，虢国从未想到我军会从这个方向而来，毕竟他们跟虞国的关系一向不错。此外，虢国更没想到我军不止是来教训他们一下，而是一举捣灭其国都！毕竟都是同姓大国，以前虽有政治矛盾，也在天子面前争宠，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小武非常同意道：“不错啊！不论是虢国、还是虞国，想必都认为、晋国虽然吞并了一些同姓小国，这已经是‘流氓’的极限了。而竟然意图灭掉公爵，那就是公然以下犯上了！恐怕他们打心底里不敢相信此事。”

姬夷吾点头笑道：“不错。这可能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所以‘假途灭虢’之战才能成功！等这两国发现我大晋的流氓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一切就已经晚了。”

小武笑了笑道：“我记得晋国已攻破虢国之后，晋献公还邀请虞公一起去野外打猎联欢，同时另派一路军队偷袭虞国都城。等到虞公闻报说国都中起火，晋献公还安慰他道：可能只是失火，不久必被扑灭，不要影响了再打一围的兴致！”

姬夷吾哈哈大笑道：“演戏就要演全套嘛！虞公发现得越晚，我军的行动也就越发顺利。并且就在打猎的时候，先君还将夺自虢国的战利品、送了一部分给虞公，更让他欣喜不已！在他看来，日后便由虞、晋二国来担任周天子的两大护卫，也没什么不好。他倒是愿意向周天子举荐我晋、来顶替虢国位置的，故还以为我们有求于他。”

小武哂笑道：“晋献公是将忽悠进行到底啊！虞公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还在白日做梦呢！就算有百里奚和宫之奇这些大臣也改变不了虞国的结局。我好奇的是，虞国被灭了后，晋献公可将一马一璧从虞公那里拿回来了？虞公当时什么表情？”

夷吾呵呵笑道：“那当然！这一马一璧可是我大晋的国宝，自然要取回。不过，看在过程十分顺利、虞公也无任何反抗、晋国实力大增的份上，先君献公心情大好。于是随便另找了些马匹和玉璧赐给他，然后请虞公搬家走人了。”

小武呵呵大笑道：“虞公从此就当个‘寓公’好了，反正发音都一样。虽然不再是一个公爵了，但是他还可以继续做个民间收藏家！”

姬夷吾也呵呵笑道：“假途灭虢之战顺利成功，我大晋就此当之无愧地坐稳了同姓第一大国的位置，但还要做好一些收尾工作、以便巩固所得。至于周天子那里，完全不必担心，他已别无选择，只能承认事实。”

小武笑道：“晋国在同姓之国里、原先不知道能不能够排上老三，但现在老大、老二都被你们吞并了，你们当然就是老大。周天子从此只能跪舔晋侯了吧？”

夷吾瞪眼道：“话不是这样说。周天子记恨先君，面子上也过不去，仍不肯封我国为公爵。但我晋随即自称为公爵，又有谁能反对？又有谁敢反对？当年郑庄公也只是一个伯爵，他就敢自称为公爵，还射了天子一箭，天子又能如何？”

小武默然道：“不错，打落牙齿和血吞，周天子只好装成是聋哑人。”

姬夷吾点点头道：“不错。所以我说的收尾工作，并不是针对周王室的，而是针对秦、楚两大国的。”

小武缓缓点头道：“并吞了虞、虢之后，晋国跟秦国、楚国这两大国就接壤了。彼此之间没有了缓冲，晋、秦、楚三强形成了近距离的对峙之势。”

“在三国之中，晋国虽然已经拿下了‘天王山’，掌握了兵家必争的崤函之塞，但还是要防备另两国趁晋国立足未稳，出兵干预、虎口夺食。”

夷吾听了后有些惊讶，笑道：“不错，原来你也了解秦、楚两大国的争霸谋划。不过你可知道先君定下的‘秦晋之好’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