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我不想嫁！”
荷姑抽泣：“我什么都不懂，怀孕后我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郁兴又找不着人，我真的一点儿主意也没有。想要，或是不要，当时的我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我就指着我娘能给出出主意。”
“那你娘的意思是……”
“当她知道我有身孕后，我以为她一定会把我狠狠地揍一顿，然后就带我去把这孩子给解决了。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她居然，居然兴奋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噗通地跪在观音菩萨的塑像前，又是合拾，又是磕头地叩拜。她那欣喜若狂的劲儿，着实吓我一跳，让我更慌乱了。她不顾我的反应，就只是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什么老天保佑，观音菩萨保佑，这事终于成了……”
李蕊的眉头皱起，直觉这当中事有蹊跷。女儿未婚先孕，当娘的不仅不责备女儿不懂事，还一点儿也不焦虑，只是表现得兴奋莫名。这跟正常人的逻辑是相反的。
她的眉头越拧越紧，“你娘她……”
“我跟郁兴苟且的事……”荷姑含着沉重的鼻音，咬牙地说：“原来她从中也起了番推波助澜。”
李蕊一直摇头，对面前这个伤心欲绝的姑娘，深表同情。
一个是自己的亲娘，一个是自己的情郎，但就是这两个本应最值得信任的人，却是出卖她，伤害她最深的两个人。
“荷姑，我知道你现在很失望伤心，当然也很烦恼。但是，许多事情都迫在眉睫，由不得你有一丝的逃避，你不得不作出决定。你首先要弄清楚自己的心意。说了这么多，那个郁兴，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嫁还是不想嫁？”
荷姑还是迟疑，不过与李蕊倾诉后，郁闷的心情稍稍缓和，想了许久，她还是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与顾虑统统说出来。
“郁兴只是利用我而已，他根本就没爱过我。在知道他对我所有的企图后，我就已经对他死心了。您要问我的心意，”她微顿，笃定地道：“我不想嫁！”
李蕊嗯的点头，“好！”
“可是……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荷姑低头望向小腹，无奈却懊悔地低声说：“要是不嫁，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往后拉着这个孩子，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不仅我没脸面，也让家里人蒙羞，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傻姑娘！”李蕊叹喟地道：“你要是为了这个，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他，这才是最坏的结局。为了孩子而勉强地在一起，将来你会过得幸福吗？要是那郁兴是一位品行端正的人，成亲后为了孩子，他对你好也就罢了，但你明知他是一个心术不正的浪荡子，欺骗你是真，爱你是假，你却还为了所谓的脸面，跟他在一起，你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
“再说，孩子出生后，你有信心他会对孩子好吗？不说他，就说你。你们勉强在一起，这孩子对于你来说，我想也是一个屈辱的存在吧？”
荷姑顿地一愣，细细地想着她的话。
李蕊看着她的头顶，语重心长地道：“每当你看见他，你就会觉得是他让你遭受这个结局，然后你就会情不自禁地憎恨他。要是你能确保，当你看见他的时候，你不会有这种想法，而是想给予他无限幸福的话，那就表示你对这个孩子的到来释怀了。这些你能做到吗？”
“我……”荷姑顿时哑然。
李蕊叹了叹，“一个出生就注定不被所有人祝福的孩子，甚至连自己的母亲也不能保证，可以给予他足够的爱，你认为他的将来还有什么期待的吗？”
荷姑愣住。
“下面我要说的话，或许听着你认为很残忍，但是我还是要说。”等荷姑回神定定地望着自己的时候，她才又开口道：“想想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感触？”
最后一句话，让荷姑如受雷斫，顿时呆住。
想想自己……
她自己的出生又何尝受到什么人的祝福？
李蕊对她又道：“我知道这两件事对于你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决定。因为这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你还是需要时间仔细地考虑清楚的。别人怎么说，怎么劝，也都是别人的意见，到最后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因为人生是你自己的，不是别人的。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别人的态度我未必能保证，但我能保证的是：我和你子昊堂哥都会尽力支持你。不过你也要明白，既然做出了决定，你就要有胆量去承受一切的后果。”
说罢，她站起来，“好了，我先出去，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地想想。不过，想归想，也要尽快地做出决定。毕竟……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等人。”
荷姑愣愣地点了两下头。
——
李蕊出了房门，吩咐守在房门外的一个仆女，“照顾好小姐，让她多睡会，不要让别人打扰她。”
然后她刚转出走廊，就看到曾燕燕扶着安吴氏向着她走过来。
“婶娘，堂嫂。”李蕊连忙上前喊，扶着安吴氏的另一边手臂。
曾燕燕对她道：“娘说要去看看荷姑，我就陪她过来了。”
“婶娘，刚才我跟荷姑妹子聊了一会儿，把一些道理与利害的地方跟她细细地说了。她需要时间去理一理，然后才能做决定。我想……这会儿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安静地呆着想吧。”李蕊扶着安吴氏转身，循着原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又道：“婶娘，我陪你回房坐坐。有些事情我也想跟您谈谈，好吗？”
“行，咱们先回去。”安吴氏配合地跟着她走。
——
回到安吴氏的房间，李蕊与曾燕燕扶安吴氏坐下。曾燕燕知道李蕊与安吴氏要谈的事肯定跟荷姑有关，便让平时服侍安吴氏的两个仆妇先出去，她自己留在房中侍候就行了。
曾燕燕为她们斟倒好茶水，便站在了安吴氏的背后。
李蕊对她笑，招手道：“堂嫂，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拘谨，你也坐下说。”
安吴氏回头对儿媳妇点了点头，曾燕燕这才把一张椅子搬过来，坐到她们的身旁。
“婶娘，堂嫂，你们跟荷姑是一家人。眼下荷姑弄出这桩事，再怎么责备她也是无补于事。倒不如大家放下心里的怨恨与成见，心平气和地商量，看怎么解决才是对荷姑，对这个家，甚至对整个家族最好。错已铸成，希盼能把伤害减少到最低才是正事。”
安吴氏叹道：“子昊媳妇，您是咱们安氏家族的当家主母，我跟燕燕眼下也是六神无主，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告诉我们俩就好了。”
“婶娘言重了。”李蕊笑道：“婶娘，刚才我跟荷姑妹子聊天，告诉她咱们眼下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两个，一是她还愿意嫁给郁兴吗？二便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想要吗？该说的，该劝的，我都说了，那么接下来等的，就是她自己的决定了。这是她自己的事，总要自己决定才行。现在我想问您，还有嫂子，你们自己对她有什么想法吗？我也要知道你们的想法，将来才能平衡利害，求同存异，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折中的办法，更好地解决问题。”
安吴氏与曾燕燕对望了一眼后，想了想才抬头对她道：“子昊媳妇，我跟你说句心里话，要是说得不对，您不要怪我，就当婶娘不会说话。”
李蕊微笑点头，静等着她的下文。
“您要问我意见，荷姑肚子里的那孩子……我一定不准她留下。”安吴氏烦闷地一叹，一边摇晃头，一边无奈地道：“别怪我心狠。那孩子确实不能留。这孩子一日不除，那郁家就能找着无数个理由，非得来纠缠咱们安家。她爸就是为了这事才倒下的。眼下我……我……唉……”
“我明白婶娘的担心，”李蕊拍一拍安吴氏的手背，安抚渐现焦灼情绪的她，“但是郁文豪纠缠咱们安家这事……我想子昊，还有其他的叔伯兄弟自会解决的。他们眼下不是正在书房那儿商量着这事吗？所以婶娘，外面的风风雨雨，就交给那些男人们来处理吧，咱们不必过于担忧。为了让他们能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与敌人周旋，咱们就先把这些女人的事解决好了。”
安吴氏与曾燕燕听着她的劝导，不由自主赞同地点了点头。
“还是弟媳想得周到。”曾燕燕佩服地对她道：“这抽丝剥茧，一下子就把问题的关键点出来。我跟娘刚才踌躇无措，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着手。但这会儿，心里总算有个底了。”
“既然咱们把这烦恼撇开了，那……婶娘，您尽管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