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是为了那批黄金?”
老夫人年纪虽大,可耳朵还不至于听不清。
那名中年侍女已经急急忙忙赶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中年侍女返回,对老夫人微弯着腰,小声地说着:“姨太太在外面吵,说老夫人做事从来都是那么有失公道。您让人看着她,不许她出门,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去见二少爷。”
老夫人气恼不已,“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知好歹!目光短浅,整天只顾着眼前利益,活该让我瞧不起她。”
李蕊对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把戏并不陌生。她不由地暗暗庆幸,安家的底细并不像那些寻常富贵豪门那般复杂,自己也不必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以前在高粱城上学,跟这些所谓的高门大户的女眷也没有少接触,所以对于她们这些深闺女人,是既同情又觉厌烦。
她看到老夫人脸上的褶子越发加深,却不是刚才跟她们有说有笑时那般开心,而是忧心忡忡的神情。
“老夫人,她在外面这么乱喊乱叫的,让底下人看见,会说闲话的。”
外面的哭闹越来越尖锐,李蕊忍不住地多嘴地提醒了老夫人一句。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手递给中年侍女,示意她搀自己站起来。中年侍女连忙去扶她,可是当她站起,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中年侍女急忙把她更扶稳了些,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下一秒,老夫人唉地又坐了回去,气息微有不稳,朝身边的两个侍女摆了摆手,“不行,身子乏力,实在没力气出去。”
又无奈地叹了一下,对中年侍女吩咐道:“你还是快去把头人叫过来吧。这女人,侍宠生娇,这屋里可能只有他才能把她制服。”
中年侍女却迟疑起来,并没有立刻去办。老夫人望她一眼,脸色微沉,催促她,“还不快去!”
“老夫人,头人和大少爷现在正在大厅里,跟安先生,薛先生商量着事。要是这会儿为了这事去找他,我怕……他会责骂我。”
“他们肯定在商量着这段日子,咱们部落里发生的祸事。部落里的事,不论大小,都是正事,确实不应该去打扰他们。”
外面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哇哇哭闹,老夫人只觉厌烦不已,眉头深深地皱起,“那你吩咐下去,把那女人先给绑了,她要还哭闹个不停,就把她的嘴也给堵上。她在外面这么闹,分明就是想让我闹心,让我不舒坦。她这小鸡肚皮的气量,黑毒心肠,别人不清楚,我还看不出来吗?真不明白,我那蠢笨儿子中了什么邪,看中了她什么?”
中年侍女得了命令,又走出房间。不一刻,一阵更激烈的动静响起,然后随着哭喊声的消失,外面终于安静下来。
“老夫人,为什么不让她进来?她这么闹腾,无非是想见您。您若执意不理她,她必定闹个没完。”李蕊问老夫人。
“我这屋里,从来不许她进来。”老夫人斩钉截铁地从齿缝里迸出话来,看得出她对刚才外面哭闹的女人有多么的痛恨。
李蕊对她轻言细语地问:“老夫人,要不然我给您说个故事?”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她一直在外面闹,我这心里实在堵得慌。”
“那老夫人就更应该听了,也把心里那口闷气消去。”
“好吧,丫头,你说吧。”
“我丈夫的祖母这一生对于一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
外室大堂内,铁木尔部落的头人乌依真洛心事重重地坐着。
他的长子乌依古尔领着安子昊与薛敏学走了进来。
“阿爸。”
乌依古尔看到父亲落寞失神,连他们进来的脚步声也没听见,不觉向他喊了一声。
愣了愣,乌依真洛回神。他连忙站起,请两位贵客上座。
“这几天,我家里乱七八糟的的事情,让两位先生见笑了。”乌依真洛摇摇头,自嘲地苦笑。
安子昊对他道:“树长成了,出了一根枯枝,也不足为怪。头人也不必难过。”
在此时,从内室隐约传来一阵阵女人哭闹的动静。乌依真洛不觉皱起眉头,向守在厅外的奈特招手。
“里面怎么了?”
奈特走到他的身旁,伏耳说了几句。乌依真洛顿时大怒,脸色难看的骂着:“还嫌家里不够乱吗?哭哭啼啼,哭丧似的,晦气!”
言罢,他望向儿子,沉吟片刻后便叫了他。
“阿爸,有什么吩咐?”
“你……”乌依真洛指了指里屋,“找你阿妈去。让她赶紧把里间的事处理好了,别气你奶奶了。”
父亲意料之外的吩咐让乌依古尔不觉一僵。让他与自己的母亲去处置阿克木的母亲,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父亲对于阿克木母子的宠信程度,就算连奶奶也劝阻不了。乌依古尔赶紧站起,带着奈特朝着里屋急步而去。
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乌依真洛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扯了扯嘴角,仍然满脸自嘲的苦笑,向着端坐一旁,而一言不发的安薛二人,感慨地道:“坐享齐人之福,你们汉人是见怪不怪了,在我们北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这三妻四妾的福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乐在其中。”
微顿,乌依真洛继续道:“我对阿克木的母亲心有愧疚,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便厚此薄彼地对待两个儿子。乌依古尔出身正统,就是咱们铁木尔部落的未来继承人,乌依是我们家族的姓,也只有名正言顺的儿女才能顶上这个姓。阿克木却不能!也就因为这个,他们母子过去没少遭罪。我以为只要我加倍对他们母子好,便也多少能宽慰他们所受过的委屈。可惜,事与愿违,到头来,还是谁也不见谅,以致兄弟变成了仇人,父不父,子不子,家不成家。整个家族,甚至整个部落,就是因为我家里的这些私事,几乎就被毁了。”
“那些东洋人来找我,我明白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种罂栗,无非不是为了制造鸦片,挖掘土地,无非不是为了地下的那些矿产。我是个俗人,虽然连自己家的后院起火了,我也救不了,但我还是有良知的。东洋人想要的这些,若真随了他们的愿,往小的来说,咱们部落不保,往大的来说,就是引狼入室,置国运而不顾了。”
安子昊与薛敏学脸上的神情都显得严肃起来。
乌依真洛抬头,往四周打量一圈,从椅上站起,快步踱到大厅门口,往外再观察了一遍,确认附近都没有人了,才亲自把两扇厚重的大门关上,并插上门闩。
在安薛两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刚坐下,身子稍向前倾,便向他们招手道:“两位先生坐靠近一些,我有些事情要跟两位说。”
对方的表情格外的凝重,让他们更觉得奇怪。他们按乌依真洛的话去做,把身下的椅子拉着,向他靠近。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的近了,他们才把椅子放下,坐了下去。
“有些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连阿克木的母亲我也没有说过。两位先生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又帮我们摆脱了东洋人胁迫。你们对付东洋人,所以这些我藏在心里多年的往事,我愿意告诉你们两位。”
他把嗓音压得极低,“两位先生来的时候,可有发现我屋子旁边有一块荒芜空置多年的地?”
对视片刻,安子昊与薛敏学目光分开,然后不约而同地向他点了点头。
“我也不瞒两位,那一片荒芜的野草下,埋得是一批……”乌依真洛顿了顿,眼睛不禁流露出一丝激动,把嗓音压得更低,“黄金!”
对于这个意外的答案,好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顿时把他们吹得措手不及,甚至陷入了一阵茫然。呆愣了许久,两人慢慢回神,心有默契,一言不发,一起望向乌依真洛,期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不过,这批黄金却不是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