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修仪，”后面的婢女匆匆跑进来将手中的披风搭在云修仪身上，“您穿的这么单薄，若是身子病了，皇上又该说您了。”段无双这才注意到，云修仪是一个人前来的。

她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本宫也要歇息了。”

云修仪却没打算离开，她撇着嘴：“如今还早，娘娘竟然就睡了？我也是闲着没事做，才来找娘娘说说话。”她面上有些难过，“我早就该知道，自己是讨人嫌的。不该一直来打扰皇后娘娘。”

段无双没有开口阻拦，云修仪起身告退，转身离开了。

画未一边为段无双卸下钗环，梳洗安寝，一边有些奇怪：“竟也没云修仪找皇上如此勤恳，倒是日日来翻着皇后娘娘。”

段无双笑着：“罢了，你今日可有去探望杨夫人？”

画未知道段无双惦记：“方才奴婢就想说，正巧云修仪来了打断了。今日去了，胎象一切都好，奴婢看着那位妾室脸都青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向奴婢等问了安就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段无双颔首：“那妾室无半点教养，无非就是拈酸吃醋，杨夫人是将门虎女，自然不愿与她一般见识。”她又沉吟着，“回头你邀请杨夫人进宫一趟吧。”

次日早起，段无双带着画未正要给萧子轩去送茶点，甫一进去就见着安锦一身内侍的装扮给萧子轩奉茶。而萧子轩却尚未发现，只顾着看手中的奏折。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柔软起来：“本宫来的不巧了，安小媛也在这里。”

萧子轩猛地抬头，见是段无双，又见身边一直侍立的小内侍竟然就是安锦，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她在这里这么久，朕竟然也没发现。”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段无双颔首，示意她起身。

段无双将食盒放下，“安小媛如今也是一轩之主，穿成如此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

萧子轩也抬头看她，点头：“的确是有些。”

安锦似乎是蒙了好大的冤屈，紧紧咬着下唇，却并没有跪下认错，只道：“嫔妾也不过是想……想着那些个内侍粗手粗脚的，怕照顾不好皇上，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好好伺候着皇上，嫔妾……”

她说着就要梨花带雨的哭出来，段无双站在一边看着，面上噙着笑。

萧子轩有些心软，抬手帮她擦拭眼泪：“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只是这身打扮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瞧着他们这副样子，段无双实在不愿久留：“糕点送到了，臣妾就先行告退。”

萧子轩颔首，却还揽着安锦的腰肢。

直到段无双出了殿，安锦这才放声地开始哭起来：“安锦才不管合不合规矩，安锦只要黄上过得好就行了。看出来这几日皇上心烦，这才想些办法来哄着皇上高兴，您还……”

她声音哽咽：“你还如此训斥嫔妾……”

萧子轩不禁好笑，拿起手帕给她拭泪：“好了，”他温声细语，“方才皇后在，朕也不好拂了她地面子。你这样子，朕是很高兴的。”

安锦由着他擦泪：“真的？”

萧子轩连忙点头：“自然是真的。”

安锦将头埋进他怀里，委屈道：“嫔妾还以为皇上会因为这个不喜欢嫔妾了。”

“你呀，”萧子轩笑道，“整个后宫加起来，只怕也只有你敢对朕如此了。”

画未见段无双竟如此快就出来了，连忙迎上来：“娘娘，这是怎么了？”

段无双冷笑：“没什么，咱们回宫。”

画未方才也听见里面梨花带雨，大约猜到了十之八九，又道：“杨夫人已经进宫了，奴婢本还想着得让夫人多等一会……”

段无双面色变得惊喜起来：“真的，怎么这么快？”

她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

“杨夫人一听娘娘召进宫，不曾多待一刻就来了。”

段无双健步如飞：“快走快走。”

行至坤宁殿暖阁，杨林氏正在阁间喝茶，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内里，深色系的外搭，面色红润了许多。她见着段无双也是起身迎过来。

瞧着她日益隆起的小腹，段无双内心欢愉，挥退了一众的宫人，拉着杨林氏坐下：“最近觉得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她笑着，“我不见杨诚，也不想他来见我，索性画地为牢，谁也不要打扰谁。”

段无双皱皱眉：“如此却是可以，只是以后，”她目光落在杨林氏的小腹上，“孩子也不能不见父亲呀。”

杨林氏摇摇头：“再说吧。”

段无双握紧她的手：“那日，我还不曾谢谢你。”

那日她不曾问过一句，就上前替段无双解围，着实叫段无双感动。

“没什么，你也曾为我不怕得罪杨诚，我也不必怕为你什么。”她忽然有些感慨，“我从前极不喜欢你，坊间都在说你狐媚惑主，是个妖后……”她不怕段无双生气，顿了顿继续道：“可是如今忽然却觉得，从未有哪个女子像你这般似地。”

段无双沉吟片刻：“我得需要你帮我查个人。”

“怎么？”

段无双想了想：“是个从前在宫中负责教习规矩的老嬷嬷，姓陈，曾经教过我，也曾教过太后。那嬷嬷对我甚好，我入了宫却一直没见她，想来或许是出宫颐养天年了。我在宫外的人手有限，还得请你帮忙。”

杨林氏颔首：“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紧急吗？”

段无双道：“也是不急。”她嫣然一笑，“你还是先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我才能放心。”

杨林氏忽然一顿，道：“若是可以，我想将他寄养在娘娘身下。”

段无双一惊：“这怎么行，虽说先前也有过领养宫外子的情况，只是那是皇上后无继承人，且领养的都是宗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