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画未捧着熨烫好的衣衫，才发现段无双已经醒了好一会了。“娘娘倒是起得早。”画未笑着将东西放下，走上前来扶着段无双起身坐到梳妆台前。

段无双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有些睡不着，已经醒了一个时辰了。”

画未手法娴熟的为她挽发髻，忽而皱了皱眉：“娘娘才多少年岁，竟然就生出白发了。”她立刻将那一根白发遮藏好，“奴婢还是替您藏起来，免得看见了烦心。”

段无双似乎是没瞧见似地，什么也没说。

“娘娘。”小春走进来欠身。

段无双透过铜镜看她：“怎么了？”

小春撇嘴道：“听说今儿早上皇上从安陈轩出来的时候直接杖毙了两个宫人。”

段无双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画未也奇怪：“皇上一向是仁慈，对待宫人内侍也很少处罚打骂，今次怎么会突然就杖毙了两个宫人？这消息是哪里来的？”

小春道：“应该不会有错，宫里现在都已经传开了，还是奴婢早上去司膳局取果子的时候听见的。即便是以讹传讹，也必定是八九不离十的。”

段无双将手中的花钿放下，偏着头问：“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具体不知道。”小春摇了摇头，“只说是皇上正要早朝，就听见那两名宫人在说闲话，只聊了几句，就被处死了。”

“真是奇怪。”画未摇摇头。

她说着，手上却不曾停下来，没一会便挽起了一个高髻，只简单簪了几支花钗，虽是简朴，却更衬气质：“娘娘今日还是青色的长裙？”

段无双颔首，转头吩咐小春：“你去和明月把今早的早膳安排一下。”

小春应了声是，转身退下了。

段无双起身由着画未为自己穿上衣衫：“你还是找个机会去找盛子打探一下比较好，只怕是有什么事情。以往不曾见皇上发如此大的火气。”

画未颔首：“好。”

过了晌午，段无双正要吩咐允安支了纱帐和木椅在院子里坐一坐，天边便忽然的滚起雷声来，允安担忧道：“娘娘还是进屋子吧，只怕一会便要下起雨来。”

段无双站在廊下，还没说什么，倾盆大雨即刻就下起来。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转瞬就是乌云密布，雷声一道响过一道，直叫人害怕。

小春并着明月几个赶快叫宫人支起棚子来将几朵娇养的花草遮盖起来，免得被大雨浇的七零八落。

“这雨下的出奇。”段无双摇摇头。

“哪能啊。”允安慌忙跑到廊下，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水渍，“奴才昨日黄昏就瞧着今日得有场雨，只是不知道竟然会这么大。”他说着将房门打开，“娘娘还是快些进去，可别着凉了才好。”

段无双转身进了屋子。

没一会画未便撑着伞匆匆的回来了，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赶紧进了屋子，神色匆忙。

“怎么了？”段无双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一紧，“盛子怎么说？”

画未裙边还湿着，已经是顾不上了：“今日被杖毙的那两名宫人，说的便是玫石一事。”

“玫石？”段无双皱眉，“安陈轩又是怎么知道的？”

画未扶着她坐下，揣测道：“兴许……是安陈轩有些宫人是边境那边买来的？认识玫石也未可知啊。”

段无双怀疑的看了画未一眼：“这怎么可能。玫石稀少不多见，除了固定采购的农户就是王公贵族才得以见到，安陈轩又怎么会认识？还清楚的知道它的寓意？”

外面忽然一声雷响，一道闪电疾驰而过。

段无双紧紧握着画未的手：“只怕是……要变天了。”

“娘娘……”画未担忧的看着段无双，“先前朝堂之上一直就多有揣测，后宫也是议论纷纷，皇上都是置之不理的，或许就是信任娘娘呢？”

段无双摇摇头：“他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他宁愿相信都是谣言。可若是谁将现实赤裸裸的揭开了摆在他眼前，他比任何人都不能忍受。”

明月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正见着段无双与画未说话。

“怎么了？”

明月颔首：“奴婢今日早上已经将皇上震怒说给了告知了王爷，王爷或许已经猜到此事与娘娘有关。王爷说了，不论娘娘是怎么选择的，他都绝无怨言。娘娘向皇上妥协也好，继续抗争也罢，王爷都陪着娘娘。”她顿了顿，“王爷还说，若是躲不过了，娘娘大可以将事情全部推到王爷身上，他原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的……”

明月停了停，又要继续说：“王爷知道这么多话此时说娘娘会嫌他啰嗦，但是……”

“好了，”段无双打断明月，“他是很罗嗦。”

明月愣住，不晓得自己是按照王爷的意思继续说下去，还是听从娘娘意见停住。有时候给王爷与娘娘传递消息也不是一件什么好差事。

大雨一直下到夜里，盛子来传消息说皇上过来用膳。画未几个正要张罗，段无双摆了摆手：“准备几个清淡的小菜就行，不必这么费心思。”

已经过了完善时间，萧子轩却迟迟没来。若是平日是一定会叫盛子来传消息的，如今却一直没有动静。

小春立在一旁，看看画未，看看明月，又看看端坐桌前静默的段无双，最终还是垂着头立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皇上驾到——”

外面总算是响起盛子的唱和声。

却不是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是更让人提心吊胆的时候。

段无双缓缓起身行礼：“皇上。”

萧子轩走来将她扶起来，面上含笑，温润如玉：“等许久了吧？朕处理公事有些晚了，你大可不必等着朕的。”

段无双坐回矮凳上，吩咐众人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