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已经是回了段家的第三个晚上，段无双用了晚膳正要休息，画未忽然从外面匆匆进来：“娘娘，这是瑾心在城外面传来的消息。”自从安锦的事情之后，段无双按照承诺放了七巧与瑾心出宫，她在城外的郊区给瑾心安置了一处宅子，也同样托付她帮自己寻找陈嬷嬷。

画未走过来，俯下身道：“瑾心姑娘找到了陈嬷嬷。”

段无双面上一喜：“哦？这样看来陈嬷嬷果然是出宫了，如今过得可怎么样了？”

画未脸色有些不好看，面上十分担忧：“瑾心姑娘说，陈嬷嬷已经瘸了一条腿，如今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就生活在城外面的一家小村子里。”

“什么？”段无双皱起眉头，“如今陈嬷嬷一个人在哪？”

“据说是在城外一家小村庄里，做些农活维持生计。”

“农活？”段无双皱着眉头，十分不解。陈嬷嬷怎么说也是宫中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且先后教导过两位皇后，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画未颔首：“瑾心已经派人查到了陈嬷嬷如今的住址。”她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段无双。

段无双接过瞧了，沉吟片刻：“明日早起了，你陪我一同去瞧瞧。”

“是。”画未应下了，服侍着段无双休息了。

第二日晨起，用过了早膳，明月与画未伺候段无双的梳洗。

她瞧着铜镜之中的自己，面容姣好：“去把本宫的帏帽取来，今日的妆容素净一些就好。”她顿了顿又道，“还有画未一会去租借一辆寻常马车来。”

画未应声忙出去安排了。

收拾妥当之后，段无双带上帏帽，面纱将一张绝美的容颜遮挡起来，一行人自丞相府出发，直到出了城，远离繁华喧嚣，靠近一个破败荒凉的小城镇。

段无双从马车上下来，面前只有一片凄凉景象，几个伫立的茅草屋，周边围着几亩田地，却也不是什么肥沃之辈，少见的牛羊牲畜。段无双皱了皱眉，抬脚进了村庄。

明月与画未两个紧紧跟在她身后。

村里只有几个老弱妇孺，偶然见着这么华冠楚服的打扮都不由得停下脚来观看，段无双被他们看的心中发毛，不由得低下头加快了步子。

终于在一家的篱笆围墙内瞧见了陈嬷嬷，老人穿了一身粗布衣裳，上面大大小小的补丁参差不齐，面色上显得苍老了许多，正佝偻着腰拾捡地上的柴垛。

段无双心中微微动容，走上前道：“陈嬷嬷。”

老人佝偻的身子一愣，而后不敢相信地看着段无双，反应过来之后刚要行礼，就被明月与画未扶起来。

段无双上前心疼的看着嬷嬷：“您怎么会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嬷嬷苦叹了一口气，，扔下手中的木柴：“还请娘娘屋里坐吧。”

段无双几人进了屋子，才发现里面仅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配着一把长椅。摆设虽然少了些，但胜在整洁干净，屋中被收拾的十分干净利落。桌上的茶壶中没有茶叶，但却是温着的水。

陈嬷跟在他们后面，先洗了洗手，才回段无双的话：“老奴……”

段无双赶紧示意画未扶着嬷嬷坐下：“您不必同无双站着说话，快些坐吧。”

陈嬷嬷坐了，沉吟良久：“是因为奴婢发现了太皇太后的秘密，太皇太后担心奴婢将此事说出去，才将奴婢遣出了宫。”

曾经的陈嬷嬷无论是去哪一家，都是被敬着的，身份也是无比尊贵，今日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段无双皱眉：“太皇太后的秘密？”难不成是太皇太后谋杀先帝与太后的事情被陈嬷嬷无意之中得知了？

陈嬷嬷微微颔首，握着段无双的手：“皇后娘娘，这事奴婢本来打算烂在肚子里，日后死了就是黄土埋了再也不对人说。但太皇太后狼子野心，强加干预朝政，只怕要危及我陈国的江山。”

段无双拍了拍嬷嬷的手：“嬷嬷你且放心的告诉本宫，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秘密？”

“这事情还要从先帝时说起。”嬷嬷缓缓道，“先帝的亲生母亲根本就不是太皇太后，而是一位因酒后得以被临幸的小宫人。于是太皇太后就起了杀母夺子的心思，假装自己也有了身孕，在自己宫中瞧瞧养着那宫人。在那位宫人生产之时，便假装自己也分娩，然后夺走了那位宫人的儿子，并在当夜就将那宫人送出了宫，杀掉了。”

段无双一惊，她竟不知太皇太后还做过如此事情？

老人叹了口气：“奴婢本不该将此事告诉您的，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终归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但奴婢是忠于国朝的，不想让我大陈的江山毁在这种人的手中。”

她忙不迭地点头：“本宫明白嬷嬷的一片苦心。”她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只是让嬷嬷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委屈了嬷嬷了，不如无双……”

陈嬷嬷摇了摇头，推辞道：“左右奴婢都是快死的人了，对这些东西已经不在意了，您不必担忧着奴婢，你您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这种地方以后皇后娘娘还是尽量少来，奴婢现如今是这样的身份，只怕太皇太后没这么容易放过奴婢，还是不要连累了皇后娘娘。”

段无双跟着站起身，微微颔首：“那嬷嬷定然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去段家吩咐。”

“奴婢能教导娘娘这样好的皇后，已经十分知足了，余生就在这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陈嬷嬷握着她的手，含着笑道：“宫中一切凶险，娘娘一定照顾好自己。”

他们一行人从屋子中出来，段无双有些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嬷嬷，而后转过身规规矩矩的朝着嬷嬷行了一个礼，一如那日第一次见到嬷嬷。